从家到单位,有一段10里左右的公路,沿途除了两个小村庄外,余下的就是成片整齐的田地。不同的季节路两旁会变幻不同的色彩,从而引得怕迟到匆忙往单位赶的我不觉放慢了蹬车的速度,边前行边欣赏路两旁如画的景色。时间久了,竟自认为只有我才欣赏到了这一片风景,于是在心底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四季走廊”。
故乡的春天多风,春风一过,每天就能看到黄沙漫天。而乡邻们下地的时间更早,正月没完,走廊两侧田地里就已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人影。地还没完全解冻,可干的活却多着哩。捡捡地里的石块、废塑料,撒撒农家肥,把田埂上兀立的野草的枯枝撅断拢在一起点着。就那么不大的一块地,也得忙活一整天。而早春的天气也反常,中午热、早晚冷。所以傍晚我下班回家时,常见到乡邻们时不时聚到地头烤火,烤暖和了,又接着干。只几天时间,捂了一冬水灵白皙的大婶、嫂子们,就一个个脸颊通红,手也变的粗糙、开裂了。可见到我,仍是爽朗的笑语,丝毫让你感觉不到劳动的艰辛。
风还是很守信的每天起,看着灰黄的天空、田地,心中不免有些厌烦。可突然有那么一天,你就会看见,远远的平整的田地里,好似有了那么一抹绿。而当你惊奇地跑到它的近处,却又为什么都没有怅然而归。可心里有一点激动,这就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呀。接下来,走廊两侧一天一个样,几天功夫,空荡荡的麦田就成了一块块绿毯了。这时路旁的那片不大的杏林就来凑热闹了。起初只是觉得杏树的颜色变深了,然后好像商量好一样,那么一天竞相开放。因我是骑车观景,所以从我的视线看过去,一树一树的粉红连成一大片粉红色的云海,给单调了好久的走廊增添了一份绚丽。
各种花开盛时,走廊两旁的田地也变的颜色各异。除去麦田,其他空地全被乡邻们种上了菜。地垄无论长短,一律修的笔直,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用皮尺定了位。洁白的地膜上是乡邻们亲手种下的横平竖直的各种菜,看他们侍弄菜的那个精心、仔细,让人觉得是在培育自己的孩子。暮春时分,走廊两侧全被绿色覆盖,深浅不一,形状各异。早晨路过时,虽田野中一片静寂,但庄稼发出的清香,潺潺流淌的渠水,让你觉得,田野是有生命的。
最喜欢的是夏末时分的走廊。一块块麦田变成了金黄色,杏子开始泛红,甘蓝结成了一个个紧实的碧绿圆球,番茄枝上、茄子杆上,挂满了园的、长的果实,有些已经泛红、变紫。平时享受走廊寂静的我,已成晚起者。骑车行进在我的走廊时,勤劳的乡邻已经在地里忙活老半天了。一个个捆扎整齐的麦捆平躺在地里,前面是正挥镰的大哥、大嫂。停在路旁的拖拉机上,已装了小半车瓷实、园鼓鼓、碧绿的甘蓝。仔细看,上面还有晶莹的露珠。逢一个早回的下午,停好车子,走到那片杏林,望着一树黄中泛红的杏子,直流口水。可不会摘被叶子遮住的杏子,只有树尖上被阳光晒的半红半黄的才是最好吃的。摘下一个来,随便一擦,便可以入口了。肉质丰厚,又甜又酸,是你在市场上永远尝不到的。吃多了杏子,牙齿会倒,不要紧,砸开杏核,取出杏仁吃下去,一会功夫保准见效。顺便再摘些自家、邻居田里的时鲜蔬菜,一顿新鲜有营养的晚饭就有着落了。
天气渐渐转凉,走廊两侧的颜色变的缤纷起来。梨黄了,李紫了,苹果红了,别说吃,看着都觉的垂涎欲滴。秋菜也在卯足了劲的生长。今天是小盅大,明天就碟子般了。没几天,地膜就看不见了,放眼过去,全是密密层层的菜。最喜欢一种大白菜,不管怎么长,顶上总留一圆圆的口,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总觉的是一张笑着的嘴巴。所以乡邻们都说:这菜笑着哩。而且产量出奇的高,收获季节,看到高兴的乡亲们怀抱合不了口的大白菜,你会觉得,生活是充满笑声的。菜一般都在公路旁装,所以卖菜时节,公路两边就会有成堆的烂菜叶,有时会侵占路的一部分。而这对早起的我和学生造成很大的不便。因为这时,天亮的较迟,我们出发时,天还黑着。于是常常会发生骑着骑着冲进菜叶堆的情况,有时会摔倒。可无论我还是学生,没有一个会抱怨,因为保不准那一堆菜叶就是自己家留下的。爬起了,拍拍身上的土,骑上车继续前行。走廊深秋的早晨也有别样的美丽。一钩残月孤零零挂在西天,瘦小、冷清,四下一片静。这时,天际划过一颗流星,整个天空亮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寂静。残月、流星、黑黢黢的田野,这一瞬间的美丽,不禁让我停车驻足,痴痴凝望这一方土地。
冬天的走廊显得无趣。可家乡的冬天落雪的机会多,雪一下,就又两样了。公路上除了车轮轧出来的两条颜色较深的地方,整个田野都是白茫茫的,悄无声息。可要是你仔细看,仔细听,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死寂,而是蕴蓄,就像乡邻,冬天的养足精神,是为明春更好的奋斗。
在这走廊上,我一走就是七年。由不谙世事变成了日渐持重,由凡事冲动变得深思熟虑。这走廊见证了我的成长,又在我人生迷惘时告诉我方向在哪里。走廊即家乡,家乡即走廊,它将是我心中一道永远的风景,给疲惫的我以力量,重整行囊,向更远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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