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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 白金奖
2016-11-30
组别:初中
 
外祖父在家里人的眼中就是个赌棍,喜欢和年纪相仿的老人在出茶馆里打牌,消磨时光。
记得有一次去探望他,眼见日渐黑下来的天色,他依旧未回来。外祖母担心外祖父,便叫我去接外祖父回家吃饭。
 
当我来到茶馆的时候,还没踏进门槛,就听见了川剧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第一间大屋子里摆放着一些茶具,仿真的青瓷盖碗茶的杯口还布满了黝黑的茶垢。第二间大屋子里两边放着几张竹编藤摇椅,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上面,表情很惬意。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川剧的咿咿呀呀声就是从收音机里面发出来的。
而祖父则在内屋,他那时正端着一碗茶水悠然自得喝着,手里拿着长牌。
 
我有些胆怯,毕竟这里是不是我这样的小孩该来的地方。
外祖父显得有些不悦,脸转过来望着我的时候都青了。
“吃,就知道吃。快滚回去,我正忙呢!”
我再次小声喊了一句‘阿公’。
“没听到我叫你回去吗?”
他扬起手,做着要打我的姿势。我吓坏了,连忙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外祖父是在外面漆黑如墨的时候才踏进家门的。外祖母坐在火塘边刨着快要熄灭的火种,气焰瞬间就冲上了头,大声诘问:“你还要不要你的命了?”
他只是低着头,在灶台上端着已经冷了的饭菜,兀自吃了起来。
我的心里有些愤懑,可是又碍于他是所谓的大人,那些吐不出来的不快只能自己咽到肚子里。
吃完后用袖口擦拭着嘴角的油渍,冷冷地回答:“我不是还没死吗?打牌而已,不用你管。”
年幼的我在昏暗的灯光里看着一切,把所有的恶意都记录在我脆弱而敏感的内心。
他们的争吵一直没有停息,夜晚还能听见他们在房间里你一言我一句的争吵,房间里不时发出物品碰撞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翌日天还没亮,祖母便送我离开了。
送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见外祖母有些红肿的眼睛。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可是我的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似乎有一颗悲伤的种子在心底慢慢萌芽。
回去后不久便听闻外祖母病了,奶奶说她那是心病,久郁成疾。奶奶和外祖母是多年的好姐妹,自然是很了解她。
外祖母的身体日渐消瘦,深陷的眼窝,嘴唇苍白龟裂。奶奶坐在她的身边欲言又止,两只形同枯槁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外祖母泪光婆娑。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奶奶去集市上买草药,我便打水给外祖母洗脸和擦拭身体。
可是我们一直没看到外祖父。那时的我在心里暗自咒骂着他,希望他在打牌回来的路上掉到深沟里爬不起来。
而事实是我错了。那天外祖父回来的很晚,他背着许多从山里采来的草药回来了,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那时的我却穷词了,泪水回流,堵住了喉咙。他摸着我的头,小声问我:“她好些了吗?”
我只是摇了摇头。
 
外祖父的表情凝重,低着头进了厨房。中药的味道从房间里弥漫了出来,那几天这个味道一直挥之不去,直到舅舅和舅妈们回来。
家里人以为外祖母的时日不多了,儿女们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可谁又能料到,祖母的病情渐渐好转,面色也好了许多。
我原本以为生活会就此而平静下去,可有些事情总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悄然走入你的生活。
一天,外祖母家传来了一阵阵悲哀的乐声,一口棺材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被人抬了出去。那口冰冷的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外祖母,而是她的丈夫——我的外祖父。
我当时在睡觉,被那哀乐唤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望向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模糊的世界里好像看见一丝若影若现的灯光。
外祖父离世后,祖母患上了老年痴呆。她虽然精神恍恍惚惚,可是身体却一直很好。有人说外祖母之所以能病情好转,是因为外祖父在村口的菩萨像前许了愿,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这样的说法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外祖父会离开的那么突然,我也渐渐相信了这样的说法。
至少在我看来,外祖父曾经的所有恶行都随着那口棺材被埋到了土里。当我回忆起往事,我会很淡然,内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哀思和对亲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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