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

   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只剩下彻底的纯粹 的蓝色，张狂的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了蓝色墨水瓶。

    那些阳光下的树荫总会像黏稠的墨汁一样，渗透进窗户里面，从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玉米淡淡的清香。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玉米，一口气可以吃两、三个。每到夏天，吃玉米就成为每天的标配。婆婆每天一大早就去离家较远的农贸市场，买全家人一天的蔬菜和我最爱的玉米。她每次回到家，总是大包小包的拎着，汗水湿透了衣服。我问她，为什么走那么远去买？她说，那家的玉米比邻近的摊点玉米好吃。当时我太小，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婆婆把口袋放进厨房，洗一把脸，就开始忙碌了。她麻利的往锅里加水，把洗干净的玉米放进锅里，就开始为一家人准备早饭了。不久，玉米那特有的香味便弥散开来，渗人心脾。吞了好几通口水，婆婆终于把一盆热气腾腾的玉米端上桌来。我嫌啃玉米太费劲儿，婆婆便拿出一个小碗和一把勺子，忍着烫拿起玉米，一边用嘴吹一边，用手将玉米一颗颗剥下来。一会儿，碗里盛满了金黄。我三五两下就把婆婆辛苦剥的玉米粒吃个精光，只留下满嘴的甜，满嘴的糯。见我意犹未尽的样子，婆婆又拿起一根玉米，边吹边剥起来。妈妈在一旁说：“妈，让她自己剥，她剥得动。”婆婆却笑笑说：“马上就剥好了，这样好吃些。”当时我并不觉得什么，只是津津有味的享用着。

   后来长大了些，要上学，搬到了外婆家，婆婆便回老家去了。厨房里再也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夏天早上飘来的淡淡的香。偶尔吃到玉米，那颜色总是淡淡的，不是那种耀眼的金黄。吃到嘴里，也感觉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或许，正是婆婆说的那样，那家的玉米更好吃。又或许，是没有她手上的余温，是没有她亲自煮出来的味道。

    每年暑假回到老家，便发现婆婆一天天苍老了，头发白的越来越多，背也驼得越来越高。做完农活，她也总会腰酸脚痛。但是，只要我一回去。她总会想方设法买来玉米给我吃。每每劝阻她，她都轻轻笑着，仿佛有话要说。

   拾回那记忆，光线开始暗淡。空气里有很多白色的点，形成婆婆的模样，像胶片电影里那些陈旧的斑点一样浮现，伸出手抓不住，却在视网膜上确凿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