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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亮得很早的,明明才五点,天就亮的彻底了,我收拾好了东西,就拖着行李箱出去走了走。清晨的风带了些冷意,吹过脸的时候,刺刺的,凉凉的,空气中夹杂了些泥土的气息,湿湿的,润润的。天上几颗余星未落,光泽却渐渐暗淡下去,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越发低沉。就这样往前走着,脑袋里却像放电影似的疯狂闪过以前的画面,我想起了那蓊郁的山坡上,熟悉的青草的味道,我记起了当清风拂过时,那池塘碧波荡漾着,涟漪,迭起的画面,我忽而就想到了很多事。
我曾无数次爬上那个山坡。小时候,我跟着哥哥去放牛,他把牛拴在草地上,然后叫我看着牛,自己就跑个没影。于是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那山坡,而山坡上只有我和一头忙着吃草的牛。一人一牛能干什么。我好心想拉它去草多的地方。但它充耳不闻,自己在那吃的不亦乐乎,忘怀所以。我自然不愿意拿我这热脸去贴他那臭烘烘的牛屁股,无聊至极,就躺在草地上玩草,玩泥巴,等哥哥来找我。他回来后,自然是心虚的,“我包里好像还有几颗大白兔·······”我一听就激动了:“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今天特别乖,没有乱跑,一直在看着牛呢!”一想到回家有糖吃,我就乐的一跳一跳的,结果一脚踩到一坨热乎乎的牛粪上了。我赶忙脱掉鞋,在草地上把鞋底蹭干净,急得我脸都红了,只有哥哥在那笑得像个傻子似的。后来回去的时候啊,我就威风的坐在牛背上,而我哥哥则在前面卑微的赶牛绳,还谄媚的问:“妹妹,渴吗?”我则故作高深:“为妹不渴,哥哥好好牵牛。”......
我不由得笑出了声。天已大亮了,最后那几颗星已无影踪了,清风拂过时,撩起了我耳边的碎发,也拨开了池水的层层涟漪,我停下了脚步,思绪却飘远了。
我记得池塘的水总是透亮透亮的,像一块上好的璞玉,在岁月的磨合下,更加光洁动人。它的碧波荡漾时的温柔又恰似一朵莲花低头时的不胜娇羞,让人心生欢喜,让人忍不住靠近。哥哥以前常在这儿钓鱼,也不过是借个幌子在那儿打游戏机,你看一下他的渔具就知道他对钓鱼这事是多么的不走心了:一根黄金条子,一条水线,一个鱼钩子,从田里挖几条蚯蚓,再加以组装,便不管不顾了。说好的钓鱼,最后也不晓得什么情况,连人带杆都被鱼给调下去了,最后,这只“水狗”还叼了一根水草大摇大摆的回去了。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对池塘望而却步,反而更向往池塘了,有事没事就往那儿跑。有天,爷爷叫我喊他回来,我去时,他正在那歪脖子树下和游戏机打得火热,我索性坐下来看他玩,这一看竟还着了迷,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直到听到爷爷的呼喊声,这才后怕起来,于是我和哥哥不约而同的拔腿就跑,果不其然,爷爷正脸色阴沉地操着“家法”朝我们走来,走近时,吓唬似的要打我们,我们就跑得更快了,这样爷爷就打不着我们了,可谁知爷爷根本不追,直接朝我们喊:“回来!等我打了再跑!”爷爷是笑着的,可我们的心情却是悲伤的。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直到听到鸡鸣,才发觉自己已经离家好远了,于是又往回走。
以前,我总是幻想着山的那边有海,有沙滩,有另一番世界,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盼啊盼啊,我看着哥哥离去,爷爷奶奶也渐渐老去,我于是也慢慢长大。我就像海的女儿一样渴望看到海外的风光,可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却又多出了几分不舍。
村庄随着我回去的脚步逐渐变得喧闹起来,灯亮起来了,人们都起来了,连狗都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吠个几声,离别的钟声无形的敲响,我却莫名的心慌。
我到时,车已经停在楼下了,爷爷帮我把行李搬上车后,从兜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零钱,二话不说就塞给我:“到城里了要好好学习,钱该花就花,别学你哥哥那么小就跑去打工了······”他没有再说下去了,我点了点头。奶奶就站在旁边,眼睛红红的,她递给我一个小红口袋,我接过摸了摸,是两个蛋,还热乎乎的。最后,我狠心别过脸:“师傅,可以走了。”
风吹得更猛了,吹的我眼睛生疼,于是眼前聚集一团氤氲的雾气,然后我就尝到了略带腥咸的味道。我在脸上随便抹了两把,正脸迎风。
希望我,像风一样,不远万里,不问归期。
嗯。我走了。别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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