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毛笔的墨还未干透,我带上来向老师问题的书本匆忙往回走。即使过了很久,我依然觉得那些生命中不经意的一眼,往往最能酿成巨大的惊喜与感动。特别是那一瞬间,当那一团青紫色的光闪过我的眼前时。
老师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我能感受到他脸上泛起的笑意。“这是蒲砚。”他告诉我。“哦,这就是蒲砚。”我就这样重复着。
似乎是在钢笔与中性笔的世界里迷失了太久,让我暂时忘记了曾经关于文房四宝的辉煌,以至于此后的每次偶遇,都让我欣喜若狂。
记得第一次听到蒲砚,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一个如童话般的故事里,那一方能使墨不被冻住的砚,就那样端端正正地摆在魏了翁面前。带着那方砚台,他从容作答。此后的每一次升迁,在到后来的办学(建鹤山书院),他与他的蒲砚,便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美谈。自此,那方蒲砚似乎是带上了魔力一般,在我记忆的河流中熠熠生辉。蒲砚之所以为蒲砚,它取自蒲江的河石,由蒲江人制作,带着蒲江的山水与血汗。它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蒲江而来,凝聚着蒲江人的精魂,在一块块不齐的石上敲打着,蒸腾着,升华着,终成那些文人口中“声似金玉,细如粉绸”的蜀中名砚。
而它现在就摆在我的面前,没有人会阻止我前去触碰它、感受它。让它的灵魂与我相通,聆听它几千年的生命里沉重的呢喃。
“看你这么喜欢,不如来帮我磨墨吧。”老师的话如同甘霖,让本来就渴望的我如此欢欣。以前我总是不敢碰也不敢写它,我不懂,我怕我也写不好。老一辈人也总说:年轻人,总是不大懂这些的。在到后来的后来,每每与它擦肩,我总是惋惜而羞愧。而现在,它就摆在我面前,我可以用它磨墨,我也能感知它的价值。
墨汁在砚里一圈一圈晕染开,最终成了浓厚庄重的颜色,我能感受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空气里掉落的灰尘在墨汁里浮浮沉沉,就如同曾经的蒲砚一般。难得的蒲石,繁琐的工序,造就了它昂贵的身价。纵使有众多文人墨客的喜爱,依然不能控制被钢笔中性笔替代局面。人们不是不喜欢,只是不习惯。不习惯用那么多时间去磨墨,不习惯自己不会使用毛笔的双手。从渐渐被忘却,再到后来用另一种方式出现。蒲砚改变了看世界的眼光,亦如当年的魏了翁。如果不能做到人人景仰,那么我也可以找到合适我的人,适合我做的事,用另一种姿态让你们仰望!
不知道我呆呆地磨了多久,只是当我回过神来时,老师早已停下笔,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想你应该听过那个故事。”他似乎在自言一般,“嗯,你一定听过。”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有些自豪。那个我认为无人知晓的传说居然也有人知道。或许当初就是这样,从魏了翁所在的考场上,一传十,十传百;从中国到世界;从过去到将来。那一小方未冻的墨,也随着时光翻腾,在历史的长河中染出一路墨色。终于想起来第一次见蒲砚的样子,以及那位老爷爷挥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当时我看不懂的书法时,我能看到他的衣服上写着“蒲江书法家协会”。那时,在那方青紫色的砚里是如何写出那么好看的字,是个让我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写完一幅,老爷爷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你知道吗?相传南宁宗时……”那时的我,只记得那些神奇的句子,和那方青紫色的物件。
再见时,它已经被贴上中,英,日三国的说明,被送到世界各地。他们都说,蒲砚很贵,他们也说:蒲砚很好。而看着《蒲江县》里每一点关于蒲砚的记录。我知道,因为它,江山长河一路,皆为墨色,我更知道,我很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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