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写意地轻浮着,摇动着头上的发饰发出叮叮的脆响,远处的影子一颤一颤地反着光,那细小的光线射痛了我的眼睛。
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恩惠让我以冰岛帝国下一任女王的身份长大,然而也正是这一切给我招致了许多不必要的杀戮。
我叫冷寒星,是冰岛帝国最小的公主,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父王希望我能成为有来最伟大的王来守护冰岛帝国的子民。
因为从小就拥有王储的头衔,我遭到了不少人的暗杀,这让我过早嗅到了王位的血腥。父王虽然疼爱我,但是遇上这种情况他决不会帮助我。于是我不得不用灵力一个个地杀了他们。开始我的心理好难过,这种空虚的感觉让我觉得想是自己在不断地死亡。然而随着在我身下倒下的人数的增多,在鲜血中一次次蜕变着我残忍的本性,那种感觉逐渐的淡化,直至消失,我好怕自己会变成一个无情的咒手,可是我却不知不觉地想去享受这种杀人的快感,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疯了。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竟亲手杀死了我的两个哥哥。在那时我心中的叛逆感变得好明显。当两个哥哥的身体从我面前缓缓倒下时,我竟没有丝毫的伤心和后悔,父王所投下的永远是冷冷的充满嘲讽的笑容,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流着相同的血液的王族,沾满紫色血液的双手,哥哥们的血成了我晚上噩梦中最生动的画面,泛着死亡的色彩,透露着浓烈的绝望,让我在一个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从惊叫声中挣扎着起来。
冰岛是一个魔族。拥有血红色的头发和带者诡异色彩的紫色眼睛,每个人的嘴巴都有两颗小巧的尖牙,方便我们吸食人类的血液以此来维持我们的生命。如果我们在三个月内吸食不到新鲜的血液,我们就会在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之前身体逐渐的萎缩,然后慢慢苦痛的死去。那些生前拥有很强灵力的人,死后尸体会变成一条血红色的蛇,这种蛇叫做拜日冰岛蛇,是恢复法力的灵药。
在冰岛,只要死后变成这种蛇,无论你生前多么的伟大,地位多么的尊贵,都会被吃掉。死在我手上的两个哥哥也不能幸免的被父王赏赐给了两位受伤的法师。虽然成王败寇是自古不变的定理。可是让自己的儿子死无全尸,这无疑体现了冰岛种族自残的本性。可是这一切却是永久的宿命,因为在冰岛帝国灵力的大小永远是衡量一个人的重要标准。
我永远是孤寂的象征。从小就要无时不刻提防那些突如其来的暗杀,我的性格变得乖戾而冷酷。所有的人都躲着我,因为他们害怕自己会莫名的被我杀掉。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我的,除了我的父王就只有我的姐姐冷月阴,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姐姐,也只有她最理解我。
她是父王一位侧室的女儿,拥有强大的灵力,头发是暗红色的。我们冰岛族的人会随着自身灵力的增强而改变头发的长度和色彩。越是趋向黑色,那他的灵力就会越强大。只有灵力登峰造极的人才会拥有一头黑发,而我一出生就是一头黑色的长发,在这以发色衡量一切的冰岛,黑色意味着至高无上。地狱的黑暗,兼并包容尘世喧嚣的黑色,是身为黑暗之神的标记。
姐姐喜欢用手来梳理我的头发,梳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然后用最华丽的饰品来装饰。她修长细腻的手指在我的头发间滑动着,痒痒的。但感觉特舒服,我知道那时母亲的味道。我的母亲是冰岛的王后。父王对我说过母亲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母后生下我以后,甚至还来不及抱我一下就死了,还在襁褓中的 我,就与这种凡人认为最平常的感情失之交臂,在我的心里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我总是问父王,母后生前是什么模样。父王总会叫我自己照镜子,说我和母后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在镜子中我看见一张美得惊世骇俗,却又冷酷无情的脸,这足以让我想象母后生前是如何的动人。
可能是从小失去母亲的缘故,我对姐姐特别依赖。虽然父王那些宠妃总是象父王那样疼爱我,可是对于这种有目的的爱,我是不会接受的。这样一来,一部分对我失去了信心,可是仍有一部分没有放弃,就象姐姐的母后。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荡漾在唇边的微笑永远充满着迷离,无法抗拒的魅力诱惑着每一个人的心。
可是奇怪的是这么漂亮的她父王却并不喜欢她。因为宫中谣传是她用咒语诅咒了我的母后,才使得她难产而死。也许正是为了堵住谣传的源头,她才会对我特别的好,可是她的胸怀却总是大度得令人怀疑。她给我的印象总是那么神秘,特别是她的笑容娇艳诡异,似乎背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姐姐的眼睛和她的一模一样,都有着清凉的瞳孔和向上翘起的睫毛,只是那眼神好可怕,冷冷的充满吃人的渴望。
其实,我并不在意什么王位,因为那肩负着整个冰岛帝国的一切。那种责任让我想摆脱,想逃避。王者就意味着统治与征服,那就会有人牺牲。虽然杀人对于我来说很容易,可是那会使我的犯罪感增强,在我的生命中抹上一道黑影。如果这个世界永远只有杀与被杀,那它带给人就只有窒息和惨叫。可是生存只是多了鲜血和泪水来渲染它的刺激。我好怕哪天我也会变成这场游戏的牺牲品。
可是我答应过一个人绝不会死。那就是我的姐姐。我也曾经绝望过,但是姐姐却总是要我不能放弃。或许,这只是她站在姐姐的立场上对我的关心,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些是令我生存下来的原因。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我爱她,我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来保护她,因为她就是我的天下。
我忘不了她的微笑,恬静可人。她喜欢抱我,以此来了解我的身体状况,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可我依然喜欢让姐姐抱着我。
在她的怀里,我觉得很安全,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可以独自去面对外面的大风大雨,只是那种陶醉最短暂,只要一丝的微风就会牵引我回到那残酷的现实。可是姐姐永远还是姐姐,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她就是冷月阴,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姐姐,如果她是男人,我一定会嫁给她。
“星寒,你爱姐姐吗?”
“当然,……”
“如果……哪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怎么会呢?姐姐不会这么对星寒的。”
“万一有一天呢?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星寒不会杀了姐姐的,姐姐是最疼星寒的不是吗?”
“你要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
“恩?”
“不要忘了今天你对我说过的话。”
不论怎样改变,冰岛永远是个魔族,吃人的本性注定了终遭天谴的厄运。帝释天会时不时地派大军来歼灭我们,把我们的灵魂抛进可怕的修罗地狱,永受炼狱之苦。
魔族人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缔结盟约。这样不仅可以加深两国的关系,而且各族通婚也会产生灵力更强的后代。
冰岛国只有两个公主,身为王储的我是不可能远嫁异国的,这就意味着,姐姐将会成为缔结盟约的工具。
我觉得命运总是那么不公平,他总是会带给你泪水和出乎意料。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夺走我最爱的姐姐。
焰山帝国的聘礼已经送来了。婚礼下个月就会举办。对于婚姻这个抽象名词,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它,可是我知道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和一个自己从未见面的男人结婚,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为了整个冰岛帝国,姐姐却必须嫁给焰山帝国的第一王子烬圣做王妃。勉强自己去做那写自己所不愿做的事,无论对于内心抑或是肉体都是一种伤害,这种痛苦,我是有感觉的。
可是即使为了整个冰岛帝国,我也自私地希望姐姐能够留下来。毕竟,她是我这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在我的记忆里,总是那些宫中杂乱的人影在眼前徘徊,一直徘徊,直到姐姐出嫁的那天。那天是我见过的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只是我知道在华丽的衣裙和强颜的欢笑下,是那看不起的隐忧,因为往昔那澄清的瞳孔也笼上了一层雾霭。姐姐,你知道我有多心痛你吗?
魔族的婚姻是在午夜这个暧昧的时间举办的,因此父王会在此之前把姐姐交给焰山国的迎亲队伍。
在那天晚上,我借故早早离开了宴席,因为我怕自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我早已尝够了泪水的酸涩,但如果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离我而去,再尝一次亲人离别的痛苦,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躺在床上,我一点也睡不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双姐姐悲哀的眼睛。其实,我真的好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有一面也好。我好想再让她抱抱我,听她最后再叫我一声,星寒。
虽然这并不算生死离别,可是每一位远嫁的公主几乎是没有回国的机会的,这就意味着我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我闭上双眼,从记忆中拼凑着她的容貌。我看见一袭白衣的她,在阳光下亲吻初绽的花朵,阳光洒落在她的头发上,还原出原来的七色。
我还看见身着盛装的她,头顶上撑起了华盖,可是在她满脸泪痕的背后是冰岛和焰山的结盟书。
朦胧中有几滴冰冷的泪落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睛却看见姐姐那张苍白漂亮的脸。
“姐姐……”我用双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她垂下了头,抖动着睫毛,滚下一滴泪水。眼睛有些微微的浮肿,眼神里流露出太多的无奈,这一切都让我的心彻底地融化掉了。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父王知道吗?时间就要到了,你怎么——”
“我知道……”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得象一滩死水,牵挂着我的心感到微微的疼,我愿意为她做一切,哪怕是牺牲我的生命,我都在所不惜,只要……她不这么难过。
“星寒……”她捧起了我的脸。
“月阴!快动手,时间不够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
“星寒!”她急促地叫了我一声,满脸的紧张让我觉得四周气氛怪怪的。
“星寒!”她用执拗的眼神望我,冷得让我不寒而栗。
“不要怪姐姐……”
“快点动手啊!”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姐姐……我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
我觉得一瞬间,象是什么射穿了我的眉心,那种细小的疼痛一下传遍了我的全身。那种疼痛让我遗忘了自己,似乎在刹那间将我这几百年的回忆汇聚在一点,令我窒息,令我绝望,令我摆脱不了这几百年来的层层枷锁。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平静地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暗。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脑依然隐隐作痛,浑身灼热得仿佛刚经历一场烈火的洗礼。我努力地想去回忆一切,可是头脑中混沌得几乎让我忘记我是如何被人击晕的。
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那种不同与冰岛的摆设和图腾让我感到害怕。整间屋子布置得华丽绚烂,更让我感到肃杀的气息。
这是哪儿?
“你终于醒了。”耳边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身体却僵硬得被人封印一样。
“别动!”那个人坐到了我傍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近,近得几乎让我可以看见他血红色的瞳孔中自己那张诧异的脸。从他的眼神中,我看不见半点杀气,温柔得让我几乎服从他。那张脸美得泯灭世情,空前绝后,可是却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害怕。
我闭上眼睛,怕自己会被他征服,可是我又随即感到有人在吻我的泪水。
“我真搞不懂,你是怎样一个人,在祭奠上你两眼无神,象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具。现在的你满脸的泪水,眼神里总是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姐姐……”
“姐姐?你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叫冷星寒吗?那个拥有强大幻术招唤能力的冷美人。”
“你说什么?冷星寒是…是我妹妹?”
“不是吗?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拥有一头黑发。”他说着捋过我一缕头发。
“暗红色的!”
“奇怪吗?”
“你是谁?你告诉我,我,我是谁?”
“你是冰岛国的第一公主,冷月阴。而我,是你的新婚丈夫,焰山国的第一王子烬尽,你明白吗?”
“不可能的,明明是姐姐嫁过来的现在为什么是我!”
“你说什么?”
“我不是冷月阴,我是星寒!我是冷星寒——!!”
我照着烬尽的话拿起了镜子,可是镜中的自己我真的无法接受。暗红的头发,狭长的眉目,同样长在地阁处的一颗红痔。-
“不——这不是我。”我把镜子砸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片洒落在地上,每一片都映着我的容貌,那么多,象是在嘲笑我的脆弱和无助。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发疯似的哭着抱住了脑袋。
“你冷静点。”
“不,这根本不是我……”
“冷静点!也许还有办法。”
“……”我哭了。
此时的冰岛……
“月……月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送到焰山去了吗?”
“是,没错,可是我又回来了,想不到吧,父王?”
“星寒呢?星寒在哪里?”
“现在八成在烬尽的床上了吧。”
“你说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只是把她变成了我的模样,代我嫁给了焰山。”
“你到底要作什么?”
“父王,您年纪已经老了,冰岛国的事您忙得过来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还不明白吗?您已经老了,冰岛国需要一个年轻的君主来统治。”
“月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是变了,变得坚强了。要怪,就只有怪星寒她违背了当年的承诺!”
“关星寒什么事?”
“我不会告诉你一千七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的,你就省点心吧,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是不会把王位交给你的,我有那么多优秀的儿子,就是要让也让不到你的头上!”
“是吗?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只要你死。”
“你——”
“哦——”
“一切都结束了,冰岛帝国现在是我的了,哈哈哈——”
“恭喜主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杀!”
“杀?”
“对!杀!!!我要杀光一切阻碍我的人!我要成为魔族之王。”
“在下愿誓死追随主人。”
“好,一统天下后封你为第一护法。”
“谢主人。”
“我们先从北部进军,一直向前,消灭在那儿的雪雾族,再由东向西逐个歼灭,最后就是……”
“焰山!”
我就象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变成了冷月阴,来到了焰山帝国。可是又有谁能真正告诉我,这是否真是一场梦,只是比梦更多了一种真实感,梦醒了,我还是原来的我,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可是我现在却活在现实中,一切永远是那么的渺茫,扼杀我的奢望。心中残存的幻想也只不过是对精神的假借,对灵魂的一种依托罢了。
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的走向,奇怪的开始,奇怪的进行,似有目的又无目的,精致得象是一场被人反复排练的游戏。我好怕它会展露出一个可怕结局,延伸到那奇怪的开端,那种可怕甚至会比杀我一万次还痛苦,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烬尽告诉我,我是被人施了移行换位这种只有黑暗神族才能使用的邪术,这种法术可以调换一个人除灵魂外的整个躯体,甚至法力。
黑暗神族是我们魔族共同的神,拥有强大的法力,就连帝释天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他们被尊称为神族,却有着和魔一样的本性。
很少在魔界走动的他们怎么会对我施法呢?烬尽说魔族可以和神族的人订下契约作为合作条件,而在整个冰岛中最令人怀疑的就是我的姐姐冷月阴。
而这永远是我无法面对的……
无凭无据,我只当这是烬尽的推测,可是就算是推测也让我痛得一无是处。我相信自己,我也更相信姐姐,毕竟那绵延了几百年的情愫里沉淀着的是信任和不求回报的爱。
我好想再回到冰岛,我需姐姐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已经失明了,眼前总是一片阴霾,浑浑沌沌,仿佛处在重生境界一般分不清方向,我要找回我的色彩,找回一个个逆光的身影。我要我的容貌,我要我父王,我要我今生最爱的姐姐,冷月阴。
因为我是冷星寒,我有着冷星寒的灵魂,冷星寒的思想,我不想成为冷月阴的替代品,我不想做任人操纵的棋子。
我总是在问烬尽如何才能恢复我的容貌,他总是故意地把话题岔开,看着我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到底在隐藏什么?
“你到底瞒着什么?”
“我没有……”
“你有!你知道有办法可以恢复我的容颜,是不是?”
“我不知道……”
“你说谎,你在骗我。”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啊!”
“因为我不想这么早失去你。”
“什么意思?”
“恢复以后,你最多只有百年的寿命,这还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哪怕只有一年,我也要!”
我觉得自己象伤害了一个人,从那以后烬尽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为什么呢?我说错了什么吗?他为什么那么在乎我的寿命?
其实来到焰山国,就是要成为他的妻子,可是到现在我还象来时一般冰清玉洁。他说过他要一份两厢情愿的爱,而不是政治上的婚姻,他说那种牵强的爱并不是爱,反而亵渎了爱。我不喜欢听他说这些,他的话让我感到不自在,因为我明白,自己也是一个牺牲品。我从小就活在杀戮中,看惯了刀尖下滴落的血,那是一场刺激的游戏,是对我本性的一次洗礼。象我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论爱的。
一百年,一百年的生命对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应该为自己所犯的罪孽付出代价了。生命对于魔族而言是无止境的,一百年太短了。
可是把一百年列入人界,那是生命的奇迹,我宁愿把自己当作一个凡人,在尘世的喧嚣中度过百年,然后在垂垂死去。
我已下定决心,先回到冰岛了解一切来龙去脉,然后就自行化掉幻术到人界隐居,再不踏入魔界一步。
有时候,命运的轮转就是如此的诧异,诧异得让你看不清他的运行,明明是安排好的轨迹,可是却在冥冥之中脱离了轨迹。改变着一个人的命运,带来了未知的彷徨和无边的惆怅。
很久没有一个人在迷梦湖畔了,这是焰山帝国的圣湖,从来都是烬尽一道陪我来的,可是今天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有些失落,象失去心爱东西一般令人失落,而那种感情是对烬尽的。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对他是种怎么样的感情,很暧昧,但又很直白,可就是怎么也分不清它的属性。水很清澈,让我想起了姐姐的瞳孔,也和这湖水一样,澄清,深不可测。暗红色的头发垂落在湖里,荡漾的细细涟漪中出现了两张脸,两张同样默然的脸。
“我答应帮你恢复原来的身体,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真的想通了?”
“恩……我不会再阻止你。因为我想起了我娘,你知道吗?我是人与魔的合体。”烬尽讲起了他的身世,讲起了他的父王和已故的母亲。
错位的一段感情,永远意味着生离死别,哀婉凄楚。我不敢相信人和魔可以爱得这么深,爱到能用生命来诠释它的伟大。
我在傍边静静地听着,一直到看着泪水从他的眼里滑落。半人半魔,虽然拥有超乎同族的灵力,可是却必须忍受他人的诽谤和歧视,如果不是因为烬尽也算是焰山帝国的皇子,我想他早就该被驱逐出去了。因为人魔相恋触犯了魔族的禁忌。只能得到黑暗神族的人才可以同血液浓郁的戮血池的祭品结合,也只有戮血池的人才能得到黑暗神族的垂怜,因为他们是黑暗之神的唯一人类子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要告诉你,爱情是不受时间限制的,有时凡人那短短几十年的爱足以超越魔族的永恒。爱情不是酒,越老越香,爱情是花,只有那些守住仓促花期的凡人才能领悟爱情的真谛,因为他们懂得时光的稍纵即逝。所以那怕只有一百年,我都要好好珍惜和你相处的时光。”
“什么意思?”
“因为我爱你。”
事情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没有黑暗神族的帮助,光靠魔族自身来破除如果没有几味珍贵的药材是很难成功的。而这些东西却只有凡间才有。
十个仍在母体的婴儿的血,生性及阴的野火草,除此还要五味齐全的浆液花。因为焰山帝国与凡界的通道只允许有本国血统的人才能进入,在临走前烬尽要我吸他的血混入我本有的冰岛血统中,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出去。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
“我被大祭司施了咒,不能离开这里一步。”
我第一次进入人界,也使我对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来他们在自己的世界是那么的开心和幸福,完全不同于进入魔界的惊恐。虽然这里不及魔族的富丽堂皇,可是这里朴实、雅致,难怪魔族想来统治它。人是有能力统治这片土地的,由光明和黑暗所组成的他们虽然只有短暂的生命,可是精神却能永恒的传承。他们有他们的意识,他们的思想,改造自然为其所用,逃避了自残的宿命。
我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又一次血腥,可是魔永远意味着嗜血,代表着邪恶与堕落,我是不会因为仁慈而停止杀戮的。
血,滚烫的鲜血,刚刚死去的人心口的热血。
对我而说,那是一种变相的罪恶,不需要忏悔,需要傲气,残忍的狂笑续上那长长的尾音,因为我是魔,一个自私的魔。
我在凡间辗转了三十几年,而在焰山只是短短几天。时间的流速不同,让我厌倦了生命的永恒,可是我虽然找齐了一切,可我依旧是垂着泪回去的。
我真的不愿意再为谁哭泣,可是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没有做好丝毫准备的我已被砸得遍体鳞伤。
冰岛国发生了政变,这是我从凡界的同族口中得知的。
冰岛国王的离奇暴毙,“冷星寒”的即位,一触即发的战争。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有人紧密掐住我的脖子,窒息前的痛苦差点让我忘了流泪,忘了用泪水来缅怀现在与我殊途的父亲。
回到焰山,心情不好的我与烬尽大吵了一架,可事后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后悔。我想这可能是源于那份羁绊,能够恢复原貌的欣喜,终究不能扶平父王死去,姐姐背叛所造成的创伤。烬尽说的没错,我是一个特自欺的人,而且从一开始就自我欺骗的相信姐姐的无辜。异想天开的用诸多假设来强迫自己相信。
如今,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事实已经彻底粉碎了我心中唯一的奢望。姐姐,你为么要这么做,难道你过去所说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吗?
冰岛在姐姐的掌控下象一只睡醒的猛狮,将利爪伸向了周边诸国的版图,冰岛人民在他们心目中的“神”的带领下走了一条战争和统治的不归路。与此同时,他们也无视了我的存在,在他们的眼里我和真正的月阴位置是相反的。
烬尽说过他爱我,但我知道他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他爱的是一个有着冷月阴外表和冷星寒内心的一个既存在有不存在的人。而我真正的子民却被外表所蛊惑,彻底地遗忘了我,遗忘了曾经在冰岛祭坛上对我发过的誓言,更有甚者认为是身在焰山的我派人暗杀了父王。姐姐,你好残忍啊。
“你说过这种法术在恢复原貌的同时还可以恢复前世的记忆?”
“当然,面貌可以瞬间恢复,记忆要花上一段时间。所以我怕你恢复记忆后忘了我去找你前世的情人。”
“你现在爱的也不是真正的我,不是吗?”
“不,我……”
“不需要解释什么?施法吧!”
“真的要吗?”
我点点头,这时我看见他眼中掠过一丝失落。
在整个施法期间,我承受着一种史无前例的剧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感到死亡的可怕。虽然我杀了那么多人,对死亡已经麻木了,可是当死神真正降临到我头上时,却触碰着我浑身每一处的敏感神经。我看见自己的身体在绝望的惨叫声中,慢慢地融化,又慢慢地契合成新的肉体。
我好怕,好怕自己会因为支持不住而死掉。如果这样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烬尽,更对不起自己,还有死去的父亲和冰岛国的子民。不!我不能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但浑身依旧酸痛无比。我倒在地上,四周弥漫着因施法而残留下的怪味,可是这时我已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黑色,我知道他已经成功了。
我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那是烬尽,那种痛苦并没冲淡我今世的记忆。他走了过来,将我抱起。那微晃的脚步告诉我施法后他虚弱的身体,但他却……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是对我真正的容貌感到失望吗?”
“不,是震惊。”
“……”他把我抱到床上,用手将我凌乱的头发拢到耳边。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美。”他吻我的额头。
烬尽,或许从一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吧,只是我无法接受你爱上了还拥有姐姐的容貌时的我。也许我渴望恢复原来的容貌,就是希望你用对比的事实爱上真正的我。
“你怎么哭了。”他俯下身吻我的泪水,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使我忍不住抱紧了他。
“烬尽,我爱你。”
那一夜,我成了烬尽真正的妃子,但我总感觉象是被什么牵挂似的。
半夜,我睡不着,跑出了门,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我终于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虽然我还是我,但早已时过境迁。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月光的清寒和凉风扶面的快意。
这个感觉好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习惯于此。风已唤醒了我前世的记忆,一切都源自一千七百年前。
“冥星,你说三百年后的祭坛上,我会被推举为黑暗圣女吗?”
“当然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强的。”
“……”
天上的星星挥洒着光辉,虽然营造了夜晚迷离的美,但那永远只是月亮的陪衬,我并不喜欢月亮,它太过耀眼,太过招摇,喜欢独霸天空,聚集世人的目光,就象是一个身处高位的人,冷傲,高贵,目空一切,但它却忘记了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我是黑暗神族的十八公主,因为父王说他喜欢我的那份阴冷和霸气,便赐给我为灭之神皇女,神族中的第二战神,冥星—傲。
战神是神王授予其子女的最高称号,是地位的象征,然而在神族中,攀上高位就意味着忍受孤独,失去至亲间的信任和互爱,这就是权力的等价交换。
月破-杀是我同父同母的亲皇姐,第四战神戮之神皇女。数百年前的我们是神族中最令人羡慕的神皇姐妹,可是当我取代她原有的地位成为第二战神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原本高傲,清高的她变得郁郁寡欢,她的改变让我好心痛,那种痛苦源自血脉至亲的分道扬镳,痛得几乎令我窒息。
她是一个残忍的皇姐,虽然我夺走了她第二战神的封号,却并未过分疏远我,用这种方式让我的良心饱尝谴责,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姐姐是一个优秀的神皇女,可以想象数百年前她穿着第二战神的战袍与第一神皇子也就是第一战神站在神王的两旁,那时她满载着胜利的荣耀,气宇轩昂没有少女的矜持,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震撼着每一个人。
可是如今,她退到了我的下面,地位的下降中含盖着屈辱的凄凉,因为自己的能力被他人否定。
于是她就 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证明她的灵力比我强大的机会,强烈的自尊牵挂着她忘我的修炼,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三百年后的祭坛上,因为那天月破皇姐希望能成为黑暗圣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因为她想再次得到父王赞许的眼光和众人的认可。
在圆月与弦月的交替中平静地度过百年,没有丝毫的潮起潮落和碎碎念念,平平重复着一个个相同的情节,平稳的节奏让人感到疲倦。
然而战争却在宁静中爆发了。
那是冥界之王撒旦叶所挑起的战争,因为他不满帝释天对我们的纵容,封我们做了神而对他及他的子民深恶痛绝这一残酷的对比,决定剿灭我们。
那场战争血腥而残忍,我们神族一再受到重创,几场交锋下来就死了四个战神。我第一次感到心里好压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知道这种感觉叫绝望。后来,我终于有一次同撒旦叶正面交锋的机会,而我所参加的战争是我们同他最关键的一战,那一战神王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兵力和女儿。
那一战中月破表现得格外卖力,每次杀完敌后,总是挥舞着月神剪得意地看着我,我也用佩服的目光注视着她来满足她的虚荣。
我感到奇怪的是,整场战争中并未见到撒旦叶的踪影,我看着从手上缓缓滴落的鲜血开始感到隐约的不安。
第一神皇子同飞翼一族将他们的空将一举歼灭,残骸纷纷掉到地上,鲜血早已汇成了河流,而地上的妖魔已快被我们消灭殆尽,就当我们快要大获全胜的时候,四周突然涌起了阵阵黑烟,那些妖魔大呼帝君来了,帝君来救我们来了!
帝君?是撒旦叶么?
这时,我突然看见月破皇姐拿着月神剪大叫着向那团黑气冲去……
糟糕!是陷阱——
我赶忙追了过去,她肯定以为那就是撒旦叶,想擒贼先擒王,可是——
黑气突然聚集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月破!不要啊——”我冲了上去一掌将她推了出去,可是这个黑色旋涡的引力实在太大了,操纵它的人不知有多么可怕的法力。我自己也抵挡不住被卷入了深处……
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这只是我对月破的赎罪。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坚持自己的意念,我的行为不需要受命于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我原本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我却因此遇到了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躺在冥界。冥界的气息我根本不适宜,不一会儿就感到胸口闷得厉害,紧接着就是一阵恶心的干呕,这时不知是谁从背后抱住我,口对口的给我灌药……
这个人就是撒旦叶,拥有黄金色的眼眸和令人神驰的英俊面容,他告诉我,他之所以要同黑暗神族交战,是因为我。现在 我人已在冥界,战斗这虚无的外表已经不重要了。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双方真的动起手来,吃亏的永远是我们。于是我们订下了契约,他必须停止战争,而我要以留在冥界为条件作为交换。他也答应过我,如果两百年之内我不能爱上他,他就让我回去。结果我彻底地爱上了撒旦叶,可是为了能回到黑暗神族,我得把这份爱埋在心里,足足隐忍两百年。
在两百年里,我不能对他说我爱他,这是我们的约定,如果违约,我就得永远呆在冥界。
在一百九十年后的一天,撒旦叶再次披上了战袍,临走前他再次问我,冥形,你爱我吗?象过去了的一百九十年一样,我沉默了。
还有十年,还有十年我就可以重获自由。我回到黑暗神族,我会告诉父王,我爱撒旦叶,不管他是否同意,我都要和撒旦叶在一起,对他说这两百年来我一直不敢说的话,对他说我爱他,一辈子都爱他。我已经忍了整整一百九十年,难道还不能再忍十年吗?于是我又对他说了不。
可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久,冥界传来消息,撒旦叶死了,被帝释天等上百名天神围攻,死了。
死了,永远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到死也没有听见我说我爱他——
撒旦叶,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你,我不怪你封印了我的法术;我不怪你锁住了我的行走能力;我不怪你性急时对我的粗鲁……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撒旦叶!
可是我说的这些,你能听见吗?你能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
冥星-傲,你好可怜,你从未对你最爱的男人说一声,我爱你。到死也没有,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撒旦叶,你在哪儿?你哪儿啊撒旦叶?我爱你,我需要你——
撒旦叶!撒旦叶——
噩梦!令人胆寒的噩梦!醒来额头上依旧冷汗沉沉。
“你总算醒了,你刚才昏倒在阳台上,差点吓死我了。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原貌,万一……”
“我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了?”
“我恢复前世的记忆了。”
“那,那很好啊,你前世是谁?”
“黑暗神族的冥星-傲。”
我恨这一段记忆,活生生的停在最残忍的那个截面。我忘了最后我是回去了,还是留下了,但心里隐约觉得那一段更是令我生不如死。
前世的冥星-傲和今生的冷星寒一样,冷酷无情,一样孤独脆弱,象一个不容分割的整体,让人羡慕也让人同情。
恢复前世记忆的我,也唤醒了我前世的法力,第二战神所拥有的强大法力。黑暗神族的上乘法力足以弥补因破解移行换位所留下的弊病,我仍然可以享有永恒的生命,冷眼观完这场战争。
烬尽开始察觉我对他的冷淡,可他不知道一切是因为我忘不了撒旦叶,前世我最爱的男人,一千七百年的情结,不是能在今生的一夜中解开的。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烬尽,可是我又不能违背良心背叛对撒旦叶的感情。黑暗神族的人不管轮回多少次,永远是黑暗神族,从前世记忆苏醒的那一刻起,冷星寒就已经死了。
一千七百年了,如果不是“移行换位”的误打误撞,我是无法继承前世的记忆的,我真得好好感谢那个施法的同族,没有他就没有今世的冥星-傲,圣战之星已经苏醒,已脱轨露出那比月亮更耀眼的光芒。没有人可以阻止,它将嚣张地吐食夜空。
用血汇成的河流,用身体铺成的道路,残酷血腥,这就是战争。虽然我曾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争,可是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依旧感到十分震惊。
冷月阴,我的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到处都是亡灵,唱着挽歌充满仇恨的亡灵。魔族,你这个超越了生死,超越了人神的优秀民族,为什么还象人类一样犯着最低级的错误,为了虚荣而不惜自相残杀,牺牲着同族的生命。
时光一晃就过去了。我回到了冰岛国。眼前的一切让人难以相信。我见到了最爱我的姐姐。可是这次我不是来接受她给我的爱的。我是在用全部的力量杀死她。以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姐妹之间的战争开始了。我用全部的灵力化作一支箭刺向了我的姐姐。她倒下了,那种痛苦是我一生从没看到过的。我知道我将失去我的姐姐了。
看着姐姐痛苦的样子,我的泪流了下来。我知道一切就此终结了。那些发生了的或即将发生的故事,都从此结束了。
我举起自己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肉体,那滚热的液体,流遍身前身后。
我杀了自己的姐姐,最爱我的人;可我也终结了一个时代。
泪,滑过腮边,滴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荡出千年的情愫。
我杀了姐姐,也杀了自己,但我救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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