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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年代
2007-09-07

 
逝去的年代
 
    谨将此文奉献给勤劳、朴实、勇敢的回族人民,向他们表达我的祝福之情
    谨将此文奉献给英勇、善战的回族抗战烈士们,向他们表达我的缅怀之情。
 
 
第一章
   “哇、哇……”
    随着一声啼哭,一个新的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里。清真寺的钟声就在此刻也敲响了,那是真主在召唤:“真主至大!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之使者。”
    化平县(现宁夏泾源县),秦家庄,秦家小院沸腾了。
    六盘山脚下的四月还有些凉意,南北坐落的三间泥土房,在春风的吹拂下有些摇摆,好似它们也在庆祝这件喜事。面朝东的一间(准确地说是搭建的草棚)灶房,“房间”的摆设裸露在外,一个黑迹斑斑的灶台涵盖了“房间”的全部。
    蹲在灶台旁边的秦明听到啼哭声‘霍’的站了起来,满脸洋溢着安耐不住的笑容,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感谢真主……”
    只见秦家七奶奶满面笑容的从屋子里“跳着”走了出来。人还没有稳住脚,声音已经散播开来:“恭喜、恭喜,母子平安,开始‘踩生’了!”。她是附近有名的接生婆和“古瓦西”(媒婆),五十多岁的她却很精神,说起话来就像嘣豆子一样,一张嘴可就停不下来了,走起路来一阵风似的,年轻的媳妇和她同行都自愧不如呢!
   “老三,快进去呀……”秦明着急的喊到。
    秦涛在秦家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哥哥,大哥叫秦海已经成家了,现在搬出这个小院住,二哥就是秦明。他和父母还有二哥住在这个小院里。他人聪明、勤快,为人憨厚老实,也是村里干活的一把好手!
    听到叫声,他嘿嘿一笑,把身上的土重重的拍了几下,一手挠着脑袋一手掀起门帘进了屋。
    在回族的风俗中,当婴儿哇哇降生后,若是男孩,则在家庭或亲属、近邻中,选择一个聪明、诚实、勇敢的人首先踏进产房;如是女孩,要选择一个温柔、善良、勤快的人首先踏进产房,这叫“踩生”。回族认为,孩子出生后,谁先进入产房,孩子的气质、性质就像谁。这是回族人民一种美好的祝愿和希冀。
    刚刚分娩的彩珍躺在炕上,眼睛里一半欢喜一半忧郁。
    她在这个家庭里生活了一年,原来喜欢说笑开朗的她现在也变的郁郁寡欢了。这个家庭景况她心里最清楚,大人的肚子都没有办法解决现在又添加了一个小家伙,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加的紧巴。
    彩珍出生在离秦家庄有十里地的马家(村庄的名字),家里兄妹四人,上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她是家里的顶小。本家景况不错,父亲是村里清真寺的教长,哥哥也都成家,是当地很本分的农民,日子过的虽然不富裕但也宽敞。姐姐嫁到西安,生活得很好,每年都回来一趟看看自己的父母亲和兄弟姐妹。
    她和秦明的结合,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她图个人老实、本分、又肯吃苦。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生活过得如此的艰难。
    明晃晃的太阳在院子里扫射着。秦明的父亲秦兴才,秦海夫妇,七奶奶,还有一个小侄女(秦海的女儿)都锁定在院子里。
    秦明看到在自己手里已经纂了很长时间的破旧不堪的两元钱,才想起来了七奶奶的乜贴还没有散,他着忙的递了过去。七奶奶常规性的推辞了一下,激动与不好意思并存的秦明有些颤抖,只知道把钱塞过去,嘴上却不知道说什么。这时秦兴才走了过来:“他七婶,拿着吧!不要嫌少,我们家就这个情况,再也没有什么好买的,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七奶奶八面玲珑的说:“哪会呢?呵呵……”钱已经裹进了自己的手帕。
    秦明在这天忙碌并快乐着。
    他送走了七奶奶,又迎来了秦阿訇。今天要举行孩子的命名礼,即起经名,也叫回回名。秦明把孩子抱到门槛里。秦阿訇站在门槛外,先对着小孩的右耳低念“班克”,即在清真寺宣礼塔上召唤教民上寺礼拜的宣礼词。再对着小孩的左耳念“尕麦体”,即教民汇聚到清真寺后准备礼拜的招呼词。然后,轻轻咬一下孩子的耳朵。据说,念宣礼词、吹气的意思是,把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儿,由清真寺之外呼唤到清真寺之内,一生下来就要成为一个当然的穆斯林。
    仪式结束后,秦阿訇便为孩子起经名,他从回教众多的先贤中选出一个美名“穆萨”作为这个孩子的经名。他把这一经名告诉秦明以及家里人,以示吉庆、俊美。这样“穆萨”这个经名便伴随这个孩子走完自己的一生了。
   穆萨的奶奶把早已准备好的红枣拿出来给穆萨开口,小穆萨拼命的用自己的小嘴吮吸着。奶奶在旁边对着众人夸赞个不停:“看我们的小穆萨,将来一定能有大的出息。”奶奶给孙子开完口后,忙着招待阿訇吃饭。秦家的日子紧巴巴的,他们炸了几个油香,请阿訇,还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送了一点。
    在穆萨出生第三天的时候,秦家小院再次热闹起来,拥有三间小土房的院子显得更加的拥挤了。在回族风俗中当孩子出生三天的时候叫“三洗”,也叫“洗三”,要用热水洗掉孩子身上的污垢。这天,秦明一大早跑了五里路去白面里(与乡镇同级单位)买羊肉,因为在“三洗”这天要用羊肉臊子面款待亲戚、朋友、乡亲,祝贺小穆萨平安无事,长命百岁。作为大哥的秦海也忙着招呼亲戚、朋友。老三秦涛刚从地里回来,拍打完身上的泥土,拿着舀子从缸里舀来凉水喝。他放下舀子也帮着大哥招呼亲戚,他把小穆萨的外爷和外奶奶让进了屋里。彩珍的娘家离秦家庄有十里地,他们赶着牛车过来。作为父亲的马玉奎已经五十多岁,人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洁白的礼帽,一脸银白的胡须,一身黑色的呢子长衫,增添了穆斯林教长的神秘感。
院子里,亲戚、朋友来了不少,他们给月婆子(彩珍)送来长面、油香、锅块等营养品。把东西放下后,都开始谈论小穆萨。院子里只听见七奶奶的声音最大:“那孩子聪明,也挺憨实的。不过就苦了他妈了!你看秦家媳妇那身体,啧啧……”
    三婶问到:“咋了?老二媳妇缺奶?”
   “怎么能不缺呢,大人身体都累垮了,这孩子可怎么办呢!”七奶奶语重心长的说。
   “那就‘修渠引水’试试看吧!大家谁带来了面,快给他二婶送过去,让给媳妇弄着吃去!”三婶忙着招呼道。在回族的习俗中,有的月婆子在坐月子期间缺奶,就让家里人拿一个小碗盛上亲戚、邻里送来的七家面,这叫“修渠引水”。吃了这面以后,月婆子就会有充足的奶水来喂养小孩了。
 
第二章
     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
     “明天我去趟妈家……”刚安顿穆萨睡下,彩珍看着秦明。
“这几天地里的草还没有锄呢,你去哪干什么?是不是二老有病了?”昏暗煤油灯后面,映照着秦明的半边脸。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那蓬乱的头发和没有秩序的胡须使得头看起来有些变形。眼皮忽闪的节奏也渐渐的变慢。
彩珍把刚缝好的衣服仍了过去。灯差点被扇灭了,秦明赶快用手遮挡住。那双手在灯下更显得阔大,手上干涸的裂痕也更深了。
    “你说去干嘛?你整天就知道那几亩地,一年到头来全家还不是饿肚子。过两天穆萨就一周岁了,起码得给过抓岁吧,我还不是想去借点东西好做岁糕。”彩珍喘着粗气,斜瞪着眼睛,把头使劲的扭了过去。
    秦明起身走到孩子跟前,看着熟睡的小穆萨。轻声的对彩珍说:“那你不早说呀,为了穆萨我能不让你去啊?我明天再买点笔、本子,在让他爷爷和三大给叠一些纸刀、纸剑!”
    抓周礼也叫岁礼,回族俗称抓岁。当小孩一周岁时,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等都怀着喜悦的心情,在周岁的头天晚上或当天早晨忙忙碌碌、说说笑笑地准备岁糕。这是回族当中较为普遍的一种礼仪,尤其是回族生的,或有些没有生育能力领养别人孩子的,则更重视这种仪礼。作为自己的第一胎,彩珍把这次岁礼看的很重要。
    彩珍从马家回来后,心情也变的好多了。他把东西交给了穆萨的奶奶后,就跑进屋里看自己的宝贝了。一会,秦明也回来了,只见他手里面拿着毛笔和本子。刚进院子就大呼小叫起来:“彩珍、彩珍……”彩珍赶紧从屋里出来,以为出啥事了。结果,看到秦明把笔和纸拿起来给她显耀,她嘟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话没有说完就走进灶房帮着婆婆做岁糕去了。
    回族对岁糕很讲究,选用面粉、红枣、香豆子粉、胡麻油等原料。岁糕必须做成圆的,厚约三、四寸,直径一尺左右,用蒸笼蒸。讲究厚道大方。花样要新颖美观,一般由六至八个三角形组成。每个三角形上的图案必须是用面制作的牡丹、梅花、荷花等花草,忌讳用猫、狗、兔、羊等动物一类的图案。每朵花的中心放一个大红枣。岁糕做得既白又软,吃起来又香又甜。
彩珍从娘家只带回来几斤面粉和红枣,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岁糕了。她把中间的图案做成了桃花,因为这个地方有桃花并且穆萨也出生在桃花盛开的季节。看着做成的岁糕,犹如看到了自己孩子在年年岁岁的在不断长大。
    太阳刚刚升起,院子里已经忙活起来了。秦海全家都已经过来了,嫂子在灶房忙着呢,大哥去借大红桌子了,老三在屋里正逗小穆萨玩呢。老父亲用扫帚打扫院子呢,老人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干干净净、平平安安的过完自己的周礼。彩珍也在灶房和婆婆、嫂子准备岁糕和其他吃的呢。
一会,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都来了。秦明把他们都让进了屋里,自然小穆萨的外爷、外奶少不了,今天他的两个舅舅和舅妈也都来了。他们给外孙带的是一些小玩具:手枪、飞机、大刀等,其他亲朋好友也送来了一些小的礼品,以表祝贺。
    人基本上到齐了。
    秦明把毛笔、本子、《古兰经》和用纸制作的手枪、小飞机、小轮船、刀、剑及其它玩具等放在一个大红桌子上。然后,彩珍把穆萨抱到桌子前,让穆萨任意抓。
    据回族群众讲,如果孩子抓到了笔和本子,就意味着将来是一个能写会画、才华出众的文人、学者;如果抱上了《古兰经》,就认为是个精通阿文、百问百答的阿訇,是一个真正的穆斯林;若拿起剑刀,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耍刀舞剑,好武尚勇的武士;如果既抓了笔又拿了剑,就认为这孩子会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要抓到不起眼的小玩具等,则认为是个吃喝玩乐、贪图安逸、成不了才的“榆木疙瘩”;如果孩子什么也不抓,便说他(她)是个昏昏噩噩、一事无成的白痴、庸人等等。
    院子里的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小穆萨,看他究竟能抓到什么?只见穆萨开始拿起来毛笔,在手中舞弄了几下。在场的人都拍手叫好,“看看,我孙子一定是个大文人。”奶奶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穆萨又拿起了小手枪,高兴的他用小脚不断的蹬踹着彩珍。秦明抱过小穆萨欢天喜地,心旷神怡,高高举起穆萨庆贺逗笑,在场的人拍手叫好!都说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文、武全才。
    抓岁仪式结束后,彩珍便端出岁糕和滚烫的烩菜。秦兴才把岁糕切了分给亲戚、好友,所有人一起会餐一顿,祝贺穆萨年复一年,吉庆平安,健康成长。
    穆萨学会走路了。
    穆萨有了自己的汉名——秦尚彬。
    秦尚彬和爷爷形影不离,在他会走路以后,一直跟在爷爷的屁股后面。爷爷放养、下地、上山采野果他都跟着。因为爷爷有讲不完的故事: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现实故事等。
    有一次,秦兴才带着尚彬在山上采松果时。尚彬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赖在地上不走了,爷爷问:“怎么不走了,累了吧?来喝口水。”
    “爷爷,你们一直都上山吗?那我爷爷的爷爷也是每天都要上山采野果吗?这山上一直有野果吗?”尚彬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
    “哈哈……”秦兴才坐在了小孙子的旁边,六十开外的他身子骨还算硬朗,银白的胡子在风中峭立着。尽管无情的岁月剥蚀了他的青春,但是生活的沉淀也丰富了他的人生阅历。
    “穆萨……”秦兴才一直这样唤秦尚彬。“我们的老家原来在陕西呢,那里没有这么多的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场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回民起义:
    同治初年(1862年),在太平天国革命和捻军的直接影响下,在云南杜文秀领导的回民起义胜利斗争鼓舞下,陕西关中回民群众首先揭竿而起,揭开了同治年间西北地区回民大起义的序幕。起义很决席卷西北大地,形成了以东路宁、灵、固地区;南路河、狄地区;西路西宁地区和北路肃州地区四个斗争中心,其中又以马化龙领导的灵州金积堡起义为核心。马化龙,时任哲赫忍耶派教主,在回族中具有很高声望,“远近回民皆悦服”,“奉之若雷电鬼神,莫敢有异”。而且“各地回众皆观望宁郡举止,以划顺逆”,“率以金积为向背”。金积堡成为宁夏乃至西北回民起义的指挥中心。
    同治元年(1862年)闰八月,平远所(今同心预旺镇)清军把总、回民马兆元为反对官府压迫,首先率回民起义,率众南攻固原黑城镇,北攻灵州城,在宁夏各地引起连锁反应,各地回民纷纷起义响应,攻城夺堡。宁夏的清军主力当时被调往中原,参加对太平军和捻军作战,留守清军不堪一击。清廷只得从阿拉善调蒙古兵前来镇压,同时在义军内部进行分化互解。结果同心王团回民义军首领王大桂诱杀了马兆元后,投降清廷。同心回民周洁、平罗回民领导人马万选、宁夏府城一带回军统领人马明起和金积堡回民领袖马化龙相继接受了清朝的招抚。但各地回民的军械、马匹并未上缴,堡寨工事也未拆除,反清斗争的准备仍在加紧进行。
    同治二年(1863年)十月,宁夏回民在退入宁夏的陕西回民起义军配合下,再次起义,攻占了宁夏府城和灵州州城。在此之前,回民起义军已先后占领了固原州城、盐茶厅城和平凉州城。宁夏南北回民起义如火如荼,清朝在宁夏的统治岌岌可危。
    固原被回军占领,使清廷大为恐慌,调集大军分南北两路向宁夏扑来。北路由西安将军都兴阿率领,从陕北经鄂尔多斯草地至石嘴山渡河,很快占领平罗沿黄河一带堡寨,解平罗县城之围,直逼宁夏府城。南路由固原提督雷正绾率领所部24营、甘肃提督13营、河州总兵16营,向北推进,先后收复平凉、固原和盐茶厅城。但三个月后,回军重新夺回固原城,同时为粉碎清军围剿,陕西回民义军也纷纷进入宁夏平原金、灵地区和同心、宁夏府城一带,回军声势大振。
    同治四年(1865年)南路清军再次北上,先后占领固原、盐茶厅二城,并攻占同心、李旺,进抵金积堡以南10余里的强家沙窝。北路清军也南下,对金积堡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回民义军一方面严加防守,另一方面派军截断清军运输补给线,破坏水源,致使南路清军陷入困境,马化龙随即水淹清军营地,又派马、步军万余人围攻清军,南路清军大败,伤亡2000余人,各部相继溃散哗变,无力再向回民起义军进攻,同心至固原皆为回军所占,第一次金积堡保卫战宣告胜利结束。
   在取得第一次金积堡保卫战胜利之后,回军首领马化龙等再次向清廷提出求抚,并主动把宁夏府城交还给清军。和议达成后,马化龙向宁夏当局捐粮捐钱,还把名字改为马朝清,以表忠心。但回民起义军的马匹、军械仍未上交,堡寨也仍然占领着,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同治七年(1868年),清政府任命刚刚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的湘军干将左宗棠,为镇压西北回民起义的统帅。左宗棠把宁夏作为进攻的重点,兵分三路向宁夏发动进攻。
    同治八年(1869年)初,北路清军进驻石嘴山、平罗和宁夏府城,控制了黄河西岸。南路清军越过牛首山和强家沙窝,进抵金、灵地区。东路清军由湘军大将刘松山率领,是进攻宁夏的主力部队,刘松山担任进攻宁夏各路官军的前线总指挥。九月,湘军由花马池向东攻至灵州,一直追杀到金积堡临近的吴忠堡、下桥一带扎营。这时,陕西回军再次大量进入宁夏,壮大了宁夏回军的力量。马化龙命令河西回军再次围攻宁夏府城和满营。河东回军还一度占领灵州城,但很快就被刘松山击溃。刘松山拒绝了马化龙的多次乞降,凭借优势兵力和新式武器,展开了对金积堡外围500多座回民堡寨的进攻。而广大回族人民凭借坚固的工事和顽强的斗志,逐寨逐堡与清军展开争夺,使清军每占领一座堡寨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同治九年(1870年)二月十三日,在争夺马五寨的战斗中,清军统帅刘松山被守寨回军击毙。回军乘清军丧失主帅、军心浮动之机,发动反攻,攻取了青铜峡口,迫使南路清军溃退。为此,清廷严厉斥责了左宗棠,给予“降三级留任”的处分。刘松山死,清廷任命他的侄儿刘锦棠接替他的职务。刘锦棠采用围困的办法,断绝外部对金积堡的支援和补给,抢收和踏毁田地上的粮食,到10月,清军占领了金积堡外围l00多座堡寨,完成了对金积堡的四面合围。此时,金积堡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为挽救全堡人民性命,马化龙于11月16日亲赴刘锦棠大营乞降,表示愿以一人之身抵罪。
    马化龙被刘锦棠扣押后,清军令马化龙招降了河西各回堡,又令其子马跃邦率降回千余人拆毁了金积堡城墙。刘锦棠、左宗棠密报朝廷,请求处死马化龙。清政府也看到马化龙在宁夏的影响,恐其成为李元昊第二。同治十年(1871年)农历正月十三,马化龙被凌迟处死,马家亲属子弟被杀害1800余人,标志着宁夏回族人民反清起义斗争的最后失败。
    清廷在镇压了金积堡回民起义后,对广大回民进行了残酷的镇压和迫害,左宗棠一次就将陕西回民9400余人集体赶到泾河源头无人居住的荒野,强迫回民在那里开荒为生。同时,又把金积堡等处劫后余生的回民1.2万余人,迁赶到固原、平凉一带荒凉地方,强制开荒度日,并在回民集中的泾河上游设置化平川直隶厅,在率先反清的预旺地区设置平远县,在金积堡设置宁灵厅,并在这些地方派驻军队,加强镇抚和控制。
     “穆萨,我们就是那被驱赶到这里的陕西回民,我们的老家原来在华州(现陕西省华县)秦家滩。”秦兴才边说边站了起来,看着似懂非懂的尚彬,又放眼眺望自己亲手建造起来的村庄。
    “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那是一片荒芜。我们都住的是搭建起来的草棚。村里的第一个建筑就是咱们的清真寺,那时候全村人省吃俭用,把家里能拿出来的东西都用上了。我把自己牵过来的一头老牛也给买了才有钱用来建寺。”秦兴才抹了一把脸,用手拉起来尚彬。
秦兴才用手指着山脚下的梯田,这些梯田看起来整齐划一,不同颜色的庄稼点缀了山坡也点缀了错落。“你看,这些地方原来都是杂草丛生的山地,咱们家的田地都是我用铁掀翻出来的。”他的眼睛在远处停留了很长时间……
    “爷爷,那我们还回陕西吗?”尚彬眨巴着眼睛问到。
    “你说呢,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再那里也不去了,你想想我们现在回去住什么、吃什么呢?爷爷都这把年纪了,也走不动了。将来还指望我们小穆萨来养活呢,哈哈……”秦兴才紧攥着尚彬的手,上山了。
 
第三章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他大,咱们应该送尚彬去念书。孩子今年都八岁了,在不去读书把孩子就给耽误了。”彩珍刚给尚勤喂完奶,安顿他睡下了。她更瘦了,眼睛深陷下去,眼眉骨凸现,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有些支撑不住了。本来就有先天性贫血的她,脸色看起来像蜡一般的发黄。女人青春期的美丽已经逝去,眼睛里残留着丝丝屡屡的惆怅与苦闷。
    “我明天去趟白面里,找一下小学校长。”秦明收起刚磨好的镰刀,上了炕。
    “睡吧……”
    “唉……”
    彩珍深深的叹了口气,吹了灯。
    太阳已经落下去很久了,牧养人也都回到了村里,村子留有的只是屡屡的炊烟和‘咩咩’的羊叫声。
    秦家院子里与往常一样的平静,秦兴才把养圈到圈里,手里拉着尚彬走进了院子。
    “他大干啥去了?怎么这么完还没有回来?”婆婆问正在灶房里忙活的媳妇。“去里上的小学,给尚彬打听上学的事。”彩珍也卷起围裙走到院子里张望着。
    “妈,我大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快了吧,估计有啥事给耽搁了。”
    哇、哇……
    “尚彬,到屋里去看一下弟弟。是不是又尿裆(尿撒在裤裆里)了?”彩珍督促着尚彬去看弟弟了。随即,她也又到灶房里准备全家人的晚饭去了。
    汪、汪、汪……
    “嫂子、嫂子……”余六十(邻村余家余兴旺的儿子,与秦明同辈,岁数比秦明小,和秦明从小就关系不错。)气喘吁吁的跑进院子里喊道。
彩珍以为老三回来了。
    “老三不是给五舅帮忙去了嘛,今天怎么就回来了。”彩珍对着婆婆边说边往外走。
    “哦,是六十兄弟啊,怎么了?”
    “我明哥出事了,他帮着马校长拉庄稼,翻车了。”
    铛……
    手里的碗在地上摔成了碎块,院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彩珍拼命的跑出了院子。
    “他在里上马校长家呢,等会我带你去。”余六十也追了出去
哇、哇……
    尚彬抱着尚勤站在门口,弟弟哭的更凶了。妹妹晓霞也拽着尚彬的衣服角摇个不停。
    上午秦明来到学校,结果没有人。
    一经打听,今天放假,校长下地收庄稼去了。
    他来到田里,看到校长正赶着牛车往家里拉庄稼。看到校长费力的赶着牛车,他就抢着要帮忙,想着这样也好开口说尚彬上学的事了。这里都是山地,庄稼地都在半山腰上,所以路是比较难走的。
    他小心翼翼赶着牛车下山,由于坡比较陡,牛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牛车撤着人也跟着跑了起来了,不料脚下一拌,人摔倒了,牛车从身上压了过去……
    彩珍赶到校长的家里,夜已经更深了。
    马校长刚送走大夫,就在门口碰见彩珍和余六十。
    “怎么样了,校长?”彩珍抽噎着问。
    “刚才大夫看过了,主要伤在腰上。现在就是要修养,不过以后再也不能干重活了……不好意思啊?”校长从身上拿出十元钱递给了彩珍:“你给买些营养品,补补、补补。”
    “校长,这钱我不能要啊。他干不成活?那可咋办啊!”
    “这事是因我而起的,钱你就拿上,先把人养好了要紧!”
    他俩一并进了屋,秦明刚醒过来,腰部酸痛的厉害。
    “彩珍,你来了?”秦明挪挪身
    “哎吆,马校长我的腰怎么了?”
    “大夫说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是我把你拖累了。对了,你今天不仅仅是为了给我收庄稼的吧?有什么事?恩?”
   “校长,这还不是为娃上学的事。我娃今年八岁了,再不叫念书怕把他耽误了,这不今天才来找你的,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能行不?啊”
   “你就安心养伤吧,开学让娃直接过来就行了,当爹的不容易啊?为了孩子有操不完的心。”
    “可不,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娃还是要让念书,将来了也能向校长你这样有出息就好了。”彩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眼前的苦似乎有减轻了一些。
    在秦尚彬八岁的时候,走进了白面小学。
    秦涛去县城一个手工作坊里干长工去了。 
    又是一年春好处,各家都开始忙着春耕了。
    秦家也在忙碌着,可是这是一种辛酸的劳动。
    “你就在家里面呆着,你下地也干不了活啊!你把洋芋种子在剜一些,今天这点不够种。”彩珍赶着牛车要去种洋芋。
    “那你一个咋能行呢?你怎么能犁地呢?我到地里去给你搭把手也行。”已经躺了半年的秦明,自己能下地活动了。半年的修养没有褪去他脸上的褶皱,反而更加深了。他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暗自垂泪:“这样一个家以后怎么能维持呢,我一个大男人躺在家里人一个女人家的在外面操持。要是她那天累垮了,我们这个家也就完了!”
这时尚彬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
    “尚彬,今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和你娘一起下地去。”秦明走了过去要拿下他身上的书包。
他躲开了……
    “怎么了,今天就不要去了,等地种完了再去上学也行,啊?快把书包放下。”
    尚彬什么也没有说,满满的磨蹭到彩珍的身边。瞪着两个大眼睛瞅着他娘,好像一个士兵等待将军最后命令的下达。同时,他也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娘这边,他知道娘最疼他了。今天学校组织活动,老师通知每个学生都要参加。所以,今天不去学校也不行,可是大已经让他下地干活了,他自己也开始矛盾了。只能把最后的决定和裁判权交给了娘,也希望娘能让他去参加学校的活动。毕竟,校园新鲜的事物的诱惑远远超出了那一成不变的土地,也超过了年年不息的劳作。
    “算了吧,昨晚听他说学校今天有活动,就让他去学校吧!”彩珍抱着一袋洋芋种子准备往车上放,可是腿肚一打软,身子闪了一下,没有系口的洋芋撒了一地。秦明赶紧走了过去把人扶助,尚彬跑去拣地上的撒落的洋芋。
    “尚彬,今天活动就不要参加了,和你娘去种洋芋去。”
    秦尚彬脸上立马挂满了云彩,他还是不说话,一个劲的往彩珍跟前凑。
    秦明看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走了过去朝屁股就是两巴掌:“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看家里面忙成什么样了?还跑去参加什么屁的活动,啊”
彩珍过去把秦明拉开。
    “有话不能给娃好好说,动不动就知道打。”
    彩珍走到了尚彬跟前,只见眼泪在两个眼眶里打转。看看娘走了过来,眼泪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澎湃般的流淌了下来,在那平整的小脸上划出两道沟壑,无情的流到尽头。彩珍用衣服袖口把眼泪给擦干净。
    “不哭了,放了学早点回来,帮着你大一起剜洋芋种子。现在赶紧去吧,不要迟到了!”
    彩珍也赶着车走出了院子,看着远去的妻子和孩子。秦明两手抓着头发蹲在墙角许久没有起来。
尚彬的奶奶一切都看在眼里。
    “真是个苦命的媳妇啊,她也是个病人呀!唉……有啥办法呢?”
    尚彬今天回来的比以往都早,放下书包就帮着秦明一起剜洋芋种子。剜洋芋就是把一个完整的洋芋切成几块,每一小块必须要有至少一个出芽孔,这样才能保证洋芋种子在地里能发芽、生长、结果。
    天已经黑了,还不见彩珍回来,秦明在想不会出什么事吧?
    “咩、咩……”
    羊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个牛车进了院子,怎么七大爷赶着我家的牛车。彩珍呢?秦明着了慌赶紧跑了出去。
    一眼瞅见车上躺着个人。
    “彩珍,你咋了?”
    虚弱的彩珍动了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又躺下了。
    “我放羊回家的时候,看见你们家的牛还在地里,我就叫了一声‘是明子媳妇吗?’,可是没有人搭话,我就走了过去,看见你媳妇躺在地上,说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就赶紧把她弄在了牛车上拉了回来。”七大爷紧一句慢一句的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
    “媳妇本来就有病,叫什么贫血,经常头晕,估计是累得病犯了,唉……”尚彬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
    秦尚彬看见娘躺在车上,不知道出了啥事。跑了过去抱着娘就哭了起来。“娘,我以后再也不去学校参加活动了,我和你一起去种洋芋。”妹妹、弟弟看见哥哥在娘跟前苦,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秦家院子里到处是孩子的哭声。这些哭声夹杂着狗的叫声,在空落的大山中悠然回荡。
    晚上的月亮很皎洁,没有星星点缀得天空有些凉意。
    秦明没有办法下地干活。
    彩珍也一病不起。
    秦家七口人的生活只能靠秦尚彬和六十多岁的爷爷经常上山挖野菜,采野果来维持。
    六盘山脚下的盛夏,比别的地方来得更晚一些。
    旭日东升的时刻,整个秦家庄笼罩在红晕光芒之中。劳作的的农民披着这缕红晕出发了……
    在这缕红晕中,出现了一老一少的身影,他们向庄落西边的大山走去,秦兴才带着自己的孙子正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着。
    “爷爷,歇一会吧!你的腿还疼不……”
    雨后的山路更难走些,秦兴才的腿脚也不行了。
    “好吧,歇歇。老了,走不动了。腿脚也不灵便啊!”秦兴才坐下,用手使劲的捶着自己的腿。他的腿奔走了几十年,也的确该休息了。
    尚彬跑了过去,帮着爷爷捶腿。
    “爷爷,你下次就不要来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现在这里的路我都熟了。”
    “好啊!我的孙子长大了,知道心疼爷爷了……”他用自己干瘪的手抚摸着孙子的头,一种莫名的欣慰油然而生。
    “爷爷再给你讲个故事吧,讲个什么呢?好吧,就给你讲《柳毅传书》的故事吧!”
    “好啊……”
    “故事发生在唐朝高宗皇帝时期。一位名叫柳毅的湖南书生,赴京城长安参加科举考试落榜。返乡时,他取道泾阳(现泾源县)想与在那里的朋友话别。途中他经过一处荒凉无人的郊外,遇见一位容貌非常美丽的姑娘正在孤零零地牧羊,但她衣装粗简,满脸憔悴,神情格外凄苦。柳毅觉得好生蹊跷,经过询问,原来这位姑娘是他的乡亲,是洞庭湖龙王的三公主。”
    “以前,我给你讲过《魏征梦斩泾河老龙》的故事吧?”
    “嗯……”
    “自泾河老龙被魏征斩杀之后,泾河小龙,也就是三公主的丈夫接替老龙王的位置,当家作主,管理家务。小龙善于辞令,喜欢交游。有一次跑到洞庭龙君那里作客,洞庭龙君见他彬彬有礼,善于言谈,非常喜欢,就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他。泾河小龙把洞庭龙君的女儿娶回老龙潭后,日子不久便露出了胡作非为的真面目。他终日寻欢作乐,对妻子薄情寡义。龙女无法忍受这般虐待,不断诉求抗争。但公公婆婆袒护儿子,非但对龙女不理不睬,反而百般刁难并役使她带负责降雨降雪的羊群到江边放牧。周遭水族禽鸟慑于龙王声威,都不敢为三公主传书回家求救。万里迢迢,长天茫茫,龙女欲诉无门,欲哭无泪。她请求柳毅帮她送书信到洞庭家中。柳毅非常同情龙女的不幸遭遇,慨然允诺前往洞庭龙宫。
    柳毅怀揣书信,兼程赶路,来到洞庭湖畔。他按照龙女的指点,找到一棵大桔树,“易带向树,三击而止”。在叩树三下后,果然从碧波间冒出虾兵蟹将。经他们揭水引路,柳毅进人龙宫,将龙女托书亲手转交给了洞庭龙王,并述说了龙女的悲惨境况。
    龙王得知爱女受难,非常伤痛。但洞庭君碍于与泾阳君的多代姻缘,想息事宁人。龙王的弟弟钱塘君,是个性情开朗、刚直勇猛、疾恶如仇的人。他一听说侄女在夫家遭受欺辱,顿时大怒,立刻凌空而去,诛杀了泾河逆龙,救出了龙女,使骨肉重新团聚。
    三公主回宫后,为柳毅奉酒答谢。深深地爱上了见义勇为的柳毅,钱塘君见二人眉来眼去,欲玉成美事。但柳毅是个正直的书生,他当初送信救龙女完全是激于义愤;来到龙宫,面对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也不为所动,没有任何贪财恋色的个人企图。所以当钱塘君在酒宴后逼婚时,他虽也有爱慕龙女之心,但克制了私情,晓以人间正义,他说“始以义行之志,岂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毅然拒绝。
    柳毅告别龙宫后,性情温顺善良的龙女面对他的拒绝没有气馁。柳毅走时,龙女相送,一路上以景喻情,柳毅渐渐动心,临别时,她以鲛人珠相赠。龙女饱尝过包办婚姻带来的痛苦和折磨,所以不再依从父母又一次为她安排的婚配,依然执着坚定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在柳毅的妻子亡故后,龙女与洞庭君随即化作渔家父女来到人间,到了鳏居孤独的柳毅身边,她化身的三姑认柳母为干娘。柳毅归来,每见三姑便想起龙女,又听老渔翁传说洞庭龙王嫁女之事,就来到湖边向三公主祝贺。三公主飘然走出湖面,同时三姑亦赶到湖边。柳毅见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甚为惊奇,当他看到三公主与三姑化为一人时,方才如梦初醒,两人结为良缘。柳毅被龙女的一片深情所感动,从此两心相印,夫妻相敬如宾,白头偕老,过着恩爱美满的生活。”
    “这个故事是所有故事中最好听的,柳毅真是个大好人。”
    “对,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走吧,故事听完了,我们也该上山了。”
    他们今天的收获颇丰,挖到了许多野菜:蕨菜、刺五加、树花菜等。并且,还摘到了一些野果子,这可都是尚彬的功劳啊!
快进晌午了,他们背起自己的采摘的东西下山。
这时,天也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快走,老天要下雨了,咱们要赶雨来之前下山。”
    老天爷好像称心作对,他们刚走了一半。铜钱大的雨点洒落在这个山林中,也洒落在下山的爷孙身上。
    几分钟,地面就起水了。
    “唉吆……”
    “爷爷、爷爷……”
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尚彬的眼睛。
爷爷从此离他远去了……
秦兴才被村里人抬到清真寺,将他的头朝北,脚朝南,面朝西的安放在寺里。秦家庄以及周围村庄有所耳闻的回民同胞都来帮助料理丧事,安葬死者。
出葬前,秦海、秦明、秦涛用香皂为自己的父亲沐浴清洗,并由七至九人“转香”(转香的人站在“买衣台”和“卡方”周围,手持三枝香依次轮转)。“转香”完毕,即行清洗“买衣台”(清洗有严格的要求和程序,必须照章办事,不得违反),洗毕,用棉花、麦子,分别塞进秦兴才的耳、鼻、口、眼,再给他穿上写有阿拉伯文证词的“苤拉罕”,戴上白帽。接着,把“买衣台”抬到洒有麝香、红花水的床单上,用床单裹起来,装入“经匣”,抬到清真寺的大殿前,以“经匣”为中心围成圆圈,举行转“伊期科特”仪式,大家唱诵 “殡礼立意”和“四个大赞词”。
咏唱之后,开始送殡。秦尚彬陪着爷爷走完了最后的一段路程,尚彬的奶奶在家里以泪洗面,自己结伴终生的伴侣已经离她而去了。
    坟穴在出葬的前一天已经修好了,坟前立碑刻字。碑用阿拉伯文刻写证词和秦兴才的经名,用汉文写着他的出生日期和去世时间。修完之后用垒土填之,这在回族的习俗中谓之“喜坟”。出葬的当天早上,派村子里的几名男子上山把坟穴刨开,以便于速葬。
    下葬时,秦明站在坟穴的明圹里,把秦兴才接进窑门,按南北向使他躺好,把头放在土枕头上,脸露出向着西方,再把备好的三块土,分别放在死者的脖子和左右两个户膀下。然后用土块封好窑门。。
    安葬完备,留下四位阿訇,蹲在坟墓周围,把捻碎的土抛向坟头,代表送葬者向死者告别,并祝死者安息!
    失去爷爷的尚彬,日子过得更加的孤单,他的话比以前少多了。
他初中已经毕业。
    “让尚彬回来吧,这个书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读下去了。”将近四十岁的秦明佝偻着身子,坐在院子里编织竹筐!
    彩珍在晓霞的参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
    “哐、哐……”
    她现在不仅贫血,还染上了痨病,整天咳嗽个不停。
    晓霞也十四岁了,没有上过一天学。她整天屋里屋外的忙个不停。她要伺候有病的父亲和母亲,还要考虑全家人的吃饭。她穿着打有补丁的衣服,穿梭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衣服上的布絮在风中来回的摇摆着。她不爱说话,每次都是用眼睛和家人交流。她最爱听哥哥给他讲爷爷留下来的一些民间故事,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眼睛里才能看到少有的光芒。
    “唉,那咋办呢?现在这个家也只能靠他和霞霞了。”
    晓霞也从娘的眼中读懂了一些什么,她把娘扶着坐下后,又去看躺在炕上的奶奶。
    自从秦兴才“归真”之后,尚彬的奶奶也倒下了。
 
 
第四章
    日本帝国主义展开了全面侵华战争。
    “七七”事变后,全国掀起一片抗日怒潮,各地回族人民积极投入、踊跃开展了形式多样的抗日救亡运动。他们或组织各种抗日救亡团体,参加战地工作队和服务团,支援前线将士的抗日斗争;或通过各种舆论工具,宣传、发动回族群众投入抗日工作;或组织大量的外交活动,在亚非各国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
    抗日战争时期,在陕甘宁边区及各抗日根据地,党领导回民建立了各种抗日救国组织。在回民较多的地方还建立了乡一级的自治政权。这些回民组织,在宣传和动员回民抗日,组织回民抗日武装,解决回民生产和生活问题等方面,都起了积极的作用。在陕甘宁边区,建立了以1939年至1941年海固事变后进入边区的部分回民武装为主组成的回民抗日骑兵团,他们战斗在陇东一带,为保卫边区和开展回民工作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一直没有成家的秦涛,参加了回民抗日骑兵团。
    “最近,听说日本鬼子最近打得可凶了。昨天,我碰见余六十,他说看见咱们家老三了。他现在是骑兵,穿着一身军装,还配有手枪。还当什么……”秦明挠头实在想不出来。
    “是当骑兵连长,我三大自己都可以带兵打仗了。”秦尚彬眼睛放光般的说。岁月已经将他打练成了一个小伙子,嘴角边也微微有些胡须,可是身上昔日扇风的布絮犹在。但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固有的朝气,深蓝的眼珠里透露出对将来的期望。
    “三娃子总算有个着落了,他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参军也好啊,现在这个小日本鬼子也太坏了,尽早的把他们赶出中国去。”老奶奶也咬牙切齿的痛骂着那些侵略者。不过从她眼里看到的是更多的欣慰和欢喜。
    八月、夏天、中午。
    天气非常闷热,院子里比以往更加安静。几只来回觅食的母鸡在转悠个不停,院子门口的狗也贪婪的午休着。
老奶奶在炕上已经睡着了。昨天晚上,刚睡下不久就梦见秦涛在打仗,蒙醒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
    秦明在院子里修理锄头,炫眼的太阳光让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只见远处走来两人,好像八路军,怎们又不像了……
听到脚步声,门口的狗叫了起来。
    秦明起身走到院子门口。两人站定以后,给他敬了一个礼。他当时慌了神,手捂举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请问,你是秦涛同志的家属吗?”一个当兵的问道。
    “是、是……我是他二哥。”
    两个当兵的又给他敬了个礼,这个礼比先前的更加庄重了。
    “你好,秦涛同志在前几天的战斗中牺牲了。我们是回民骑兵团的,代表团部特此向家里人通告的。”另外一个当兵的语气很缓慢的、很沉重的告诉秦明。双手用力的握住秦明的手来回的摇摆着……
    嗡……
    秦明觉得院子门口的树在不断的放大放大……
    他被哭声惊醒了。
    “娘、娘……奶奶、奶奶……”
    撕心裂肺的声波,使秦明浑身痉挛,不寒而栗。
    他想起来,就是怎么也动不了。他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太阳穴嗡嗡的响个不停,房间的声音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听不清。
    第二天,在母亲“归真”的第二天,他和哥哥把老母亲安葬在父亲的坟旁。
    这个家里的声音越来越少了……
    “大、娘,我想去当兵。我恨死日本鬼子了,我要接替我三大,把小鬼子尽早的赶走。”两眼充血的秦尚彬,把目光定格在秦涛的那身军装上。
    疲惫不堪的秦明只是蒙头在编制自己的竹筐,也没有说一句话。
    昏暗油灯下的房子里,气氛比油灯还要昏暗。
    彩珍给尚秦在缝补衣服,突然停下手中的活。两眼木木的望着一闪一闪的油灯,在想:生活是不是也和这油灯一样,一会明一会儿暗的;日子是不是也和这灯芯一样,时间一长芯子变短,光也就暗淡了许多。
    “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当兵。这样也可以有三大那样好看的衣服穿。”秦尚勤跑到哥哥身旁,用自己的小手抚摸着战场英雄留下来的战袍。
晓霞走过去把尚勤拉到炕角:“你以为当兵就是为了穿好衣服啊?哥哥当兵是为了给三大报仇,要把日本鬼子从咱们这里赶走,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给,尚勤,这是你的衣服。快过来早点睡吧!”
    全家又陷入了沉闷的气氛当中。
    晓霞跑下去帮着父亲编竹筐了。房间本来就昏暗,再加上最近秦明的眼力也越来越不好了。所以,每放进一根竹条都要寻找很长一段时间。
    “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和你大也不清楚。不过你走了,你妹妹就更苦了。哎,这丫头天生就是苦命的孩子。呜呜……”
    听到哭声,晓霞又偎依在彩珍的身旁。
    秦明也重重的在叹气,他再也没有心思编竹筐了。他艰难的站了起来,挪着步子走到了炕边,他用根细竹条把灯芯调了一下。
骤然,屋子亮堂了许多。
    “去吧,家里有晓霞呢。我看啥时候日本人不赶走,我们啥时候也过不上安生日子啊!唉……打仗那又不死人的?子弹可不长眼睛啊?”
彩珍看着站在窗前的尚彬,不忍又抽泣了几声。卷起袖子把眼泪擦掉,上炕去铺被褥了。
    尚彬走出了屋子。月亮被云层给遮住了,只露出来半边脸。天上的星星也少的可怜,就那么几个还慵懒眨巴着眼睛。
 
第五章
    背起了简单的行囊,秦尚彬踏上了从军之路。
    “你好,请问这是骑兵团吗?”
    “是啊,你找谁?”
    “我找骑兵一连的张指导员,他在哪?”刚到部队,秦明腼腆的向一个士兵打听去过他们家的那个当兵的下落。他早就下定了决心,自己也要像三大一样当一名骑兵。
    “哦,找张指导员啊?你跟我过来。”
他看到很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并且各个都忙忙碌碌的。他心里无比的激动,自己终于来到了部队,自己也可以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
    “报告,张指导员,有人找你!”
    “让他进来。”
    “报……告……”第一次喊,很不习惯。
    “进来。”指导员边说边走过来迎接。
    “哦,这不是秦涛的侄子嘛!快坐,家里都好吧!”
    “家里都好着呢!指……导员”
    “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秦明“呼”的站了起来:“指导员,我要当骑兵。”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
    “呵呵,好啊!你三叔就是一名好骑兵啊,我想你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得。还没有吃饭吧?小李啊……”
    “到!”
    “叫炊事班的做碗面,就说来了个新战士。”
    “是!”
    秦尚彬被分配到骑兵团一连,也就是秦涛身前所带过的连队。
    自秦涛壮烈牺牲之后,骑兵一连由马占江担任连长,他也是化平县人,说起来和尚彬是老乡呢。他是一名老兵了,参加抗战快十年了,他最擅长马术,并且他骑马射击时,从来弹无虚发。
    他第一次见到秦尚彬,一句“色俩目(您好)”,更直接的拉进了他们的同胞关系。
    马占江抽空就教秦尚彬骑马、射击、拚刺刀……
    “报告连长,有你的电话。”
    “喂,我是马占江。恩、恩……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张指导员急切地问道。
    “赶快集合队伍。刚才团里来电话,据侦查兵报告:有一个连的兵力正向陕甘宁根据地靠近,团部指示让我们一连务必要把他们拦截在半道,并且消灭他们。根据地的主力部队都向中原地区调动了,所以我们务必要保证根据地的存在,这次不能有半点闪失。”
    “吹紧急集合号……”
    嘟、嘟、嘟……
    “一排集合完毕、二排集合完毕、三排集合完毕……”
    马占江骑在马背上:“同志们,这次战斗任务紧急,上级下了死命令我们必须要完成任务。”
    “下面,我下达命令。一排、三排负责从正面把敌人牵制住;剩下其余排从山后面绕过去,形成包围之势。明白吗?”
    “明白……”
    “出发……”
    战争打响了。
    秦尚彬现任三排排长,负责正面牵制。
    他们按指定地点和时间到达作战线现场,他们潜伏在半山坡上。只见远处路上开来了密密麻麻的鬼子,还有卡车和重型机枪。
    “排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嘛,好家伙,怎么来了这么多啊?”
    “排长,我们打还是不打?要不向团长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来不及了,这仗肯定要打,没听团长说了吗?这帮狗日的小鬼子是直奔根据地去的,必须要牵制住。”
    “兄弟们,准备战斗。杀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也要顶住,谁要是临阵脱逃我就先枪毙谁。”秦尚彬向空中明枪发令。
    只见他双腿加紧马跨,马像离弦的利剑飞了出去。
    百来号人马,从山上冲了下去。听见,枪声、马蹄声、呐喊声、还有小鬼子的惨叫声……
    秦尚彬冲在最前面,他娴熟的驾驭着自己的坐骑。手中的驳壳枪犹如按了瞄准器,每发子弹都向鬼子的脑袋上打去。
    子弹打完了,他从脊背后抽出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看去。一个鬼子用刺刀把马肚子给戳破了,那匹白鬃马随即倒下了。他从马上跳下来,用大刀砍了过去。鬼子企图用枪杆来档,不料“咔嚓”一声……
    血从鬼子的右肩膀流出,抢断成两截,小鬼子倒下了……
    他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兄弟不断的倒下,心爱的战马也一个个倒下了。
副排长正和一个鬼子在周旋。
    “啊……”他脊背让后面的鬼子扎了一刺刀。迎面的鬼子正打算用刺刀从前面扎下去。尚彬扑了过去,把那个鬼子扑到在地。他从身上拔出匕首,扎进了鬼子的心脏。
    后面那个鬼子也被副排长解决了。
    “怎么样?伤严重不?”
    “没事,奶奶的,还敢偷袭老子。呸”
    “嘟、嘟、嘟……”
    冲锋号吹响了,增援部队到了。
    尚彬扶着副排长,向团长汇报去了。
    “这次一、三排损失惨重,不过有力的牵制了敌人。为增援部队的到来赢取了时间,最终我们全歼敌人一个连。”马占江拍着尚彬的肩膀说。
    “你们都是好样的!”
    秦尚彬在抗日骑兵团中,屡立奇功,打了不少的胜仗。骑兵团在抗日战争中也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它是西北抗日的生力军,它将会被记入史册的。
    1945年抗日战争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八年抗战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各族人民近百年来无数次反帝斗争中取得完全胜利的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回族人民以高度的责任感和极大的爱国热情,积极投身于抗击日本侵略的斗争,广泛开展民族救亡运动。为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作出了巨大的牺牲,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从而谱写了一曲回族全民族共同抗战的壮丽篇章。   
    总之,在艰苦的八年抗日战争中,回族将自己的命运与祖国紧密联系在一起,为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显示出空前的爱国热情和自我牺牲精神。从前线到后方,由城市到乡村,凡有回族的地方,就有抗战的烽火。正如中共中央在《回族问题》中所指出的:“在中华民族抗日民族自卫战争的进行中,回族更有它一定的重要地位,……它是一个伟大的力量。简单地说,回族地位的重要,就在于没有回族参加抗战建国事业,没有回族参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那么,抗战建国的最后胜利,是没有保证的。”
 
第六章
    秦尚彬带着民族荣誉回到了阔别五年的秦家庄。
    秦明和彩珍早就在门口候着,离别的相思,用一道道皱纹来表达;岁月的流逝,用一汪汪泪水来记载。
    离别五年的小院依旧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岁月带去的容颜。
    “他大,你看尚彬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七奶奶说的那个余家姑娘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他。他现在这个年龄一般的丫头你说能行吗?”彩珍焦急的问秦明。
    “唉,这不都是抗战给耽误了嘛!大家都知道呢,明天再找一下七奶奶看看这事成不?”
    “好的,我明天过去问问。”
    晚上,秦明独自躺在西厢房的炕上:;这次回来好像家里比以往更加的冷清了,妹妹已经出嫁,作为哥哥的自己居然连她的婚礼都没有参加上,妹妹自打出生就是个苦命人啊!弟弟高中也快毕业了,赶走了日本人,想想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了。弟弟将来一定比自己有出息,这小子从小就很聪明;我呢,我剩下的只是战争留下的每一个回忆,不过对自己这几年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总之没有给回族人、家里人丢脸。就是,唉……
在凌乱的思绪中,悄然睡去!
    “诶,余家那是个好姑娘,就是年龄稍大些,今年二十了。不过你们家尚彬也二十五六了吧?”
    “就是的,七奶奶你说的也是,只要丫头人好就行。我知道我们家尚彬岁数偏大,这不都是当兵打仗给耽搁了嘛!”彩珍一个劲的解释,生怕七奶奶给回绝了呢。
    “可是个好丫头了,原来心也高着呢,这不把自个给耽搁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家尚彬,那也是个老实娃娃。那我就给你去张罗了。”
    按照回族的习俗,男婚女嫁,任何一方有意,先要请“古瓦西”去保亲,七奶奶就充当了,回族婚礼中的“古瓦西”(媒人)。往返几个回合,双方都满意了,给媒人酬谢,才能准备订婚。订婚通常要比结婚提前一年至三年,并且订婚仪式也不是一次完成的。初次是“放小订”,在清真寺或者饭馆或者“古瓦西”的家里举行。男方的父、兄预定下一桌饭菜,备了用珍珠编织成的娉礼,前去行聘。女方的父、兄带着一只精巧的玻璃方盒,里面放着“经字堵阿”和刻着待嫁女子的经名的心型银饰。双方父、兄见面之后“拿手”,互换礼物,然后聚餐。过了一年半载,再仪“放大订”。“大订”比起“小订”,就要破费的多了,男方要送给女方一对镯子、四只戒指、一副耳坠、一块手表、一对簪花,装在玻璃盒里,连同“团书”(喜柬),由“古西瓦”送到女家,“团书”上写了两个日子,供女方任择其一。“古西瓦”讨了女方的口信儿,再回男方通知。“回了,*月*日。”这个日子就是预定的婚礼日期,所以称为“大订”。“大订”之后,男方就要依据婚期,早早的订轿子、订厨子,并且把为新娘做的服饰送去,既有棉、夹旗袍,棉袄棉裤,夹袄夹裤……共八件,分两包,用红绸裹好,外面再包上蓝印花布的包袱。至此,订婚就算全部完成,只待举行婚礼了。
喜期来临,迎亲当日,男方要备上一块方子肉、两方卷果、两只鸡,都拉着“高头花儿”;五碗水菜、四盘鲜果、四盘牛肉、四盘点心、四盘蒸食、一对鱼,装在礼盒里,分作两抬,称为“回菜”,给女方送去,一抬花轿出门,这“回菜”就回来了,女方的亲友大吃一顿。新娘上花轿,婆婆要来亲自迎娶,娘家妈要亲自把女儿送上门去,随着去饿还有娘家亲友,有是浩浩荡荡。花轿进了婆家的门,早已有请好的“齐洁人”或者由婆婆迎上前去,挑开轿帘儿,给新娘添胭脂粉,然后迎入新房,却不像汉人那样“拜天地”。
    这时,宗教仪式的婚礼才真正开始。
    八仙桌上,摆好笔砚,由双方青来的两位阿訇写“意和布”(婚书)。婚书上写着双方家长的姓名,新郎、新娘的姓名,以及八项条款:一,这是婚书;二,真主订良缘;三,双方家长赞同;四,夫妇双方情愿;五,有聘礼;六,有证婚人二人;七,有亲友祝贺;八,求真主赐他们美满。阿訇写毕,向新人祝贺,这时新娘含羞念“达旦”(愿嫁),新郎念“盖毕尔图(愿娶)”,婚礼达到高潮,来宾们哄声四起,手舞足蹈,抓起桌子上的喜果向新郎、新娘撒去,祝愿他们甜甜蜜蜜、白头偕老。
    婚礼以再次“拿手”结束,但欢宴和笑闹还要持续到午夜,第二天一早,新婚夫妇就要成双成对地到娘家“回门”了……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鸟儿引路。
    秦尚彬夫妇,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余家。
    秦明、彩珍目送着他们远去,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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