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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醪糟 优秀奖
2018-12-10
组别:高中
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婆婆慈爱的看着她的孙子:“幺儿啊,红灯停,绿灯行……”
我兀的想起了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住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里,而我记得这里,是因为馥郁的酒香。
在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醪糟,外婆也不例外。
我记得,在稻谷收获期,外婆会特意去割些稻谷,把它们铺在石板上,晒上几天,略微脱落些水气,才用打谷机脱壳。这时的糯米带着略微黄的光晕,清香气不减。然后外婆会烧一大锅水,将糯米倒入锅中,烧火慢慢煮。她只管把火点着,而我则全职烧锅,负责往锅洞里添柴,可是没一会儿,火就愈发微弱起来,索性用火钳把柴一根一根的拔出来,这样一来,火就真的毫不给面的全灭了,只有零星的火炭还喘着微弱的火气。外婆总不免要数落我:“人怕拢,火怕搅。”然后又重新点火:“你这样子烧锅,今年的醪糟怕是没的啰”我听,急了,于是抱着她的手摇来摇去,嗲声嗲气的:“不要嘛,外婆……”外婆笑笑,把我抱起来:“怎么会呢,外婆的孙儿最乖了……”
就这样,微火慢煮至糯米半生半熟的样子就可以滤起来了。外婆用漏勺把米捞起来,滤在筲箕里,在下面垫个盆子,漏出来的米汤水可以和上猪菜喂猪,也算是物尽其用了。米滤好了之后,外婆就拿出蒸笼,架在锅里,锅底留水,再把米装入蒸笼里,小火慢慢蒸。蒸笼上放一个盛着冷水的瓷碗,碗上一把锋利的大菜刀,祈求今年的醪糟能做的成功。外婆朝碗作揖,嘴里念念叨叨,大约是些希望风调雨顺,全家平安的话,她说的极快,我听不真切。
蒸米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火候以及对时间的把握,外婆会自己烧锅,不许我再捣蛋。她过个几分钟就用手试一下碗里水的温度,约莫试上几次之后,她用手指沾一沾水再往手背上一拍,面上一喜:“啊呀,刚刚好的嘞!”于是就揭开蒸笼盖子。滚滚的热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外婆却淡定得很,任那白色的雾气直往她身上扑。而我总觉得这雾气会把她吹走,心莫名的就慌了,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把她一把抱住,外婆把我抱起轻拍我的背,我被这么一哄,竟真嘤嘤地抽泣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外婆已是见怪不怪,拿围裙一把擦去我的眼泪鼻涕:“孙儿不伤心了啊,外婆待会给你揉米团子吃。”我一听,立马喜笑颜开,“真的?”我把她松开,从她身上跳下去,一蹦三尺高:“耶!有糯米团子吃喽!”外婆如释重负后,继续她的工作。
热气散去后,糯米露出了真容,一颗一颗半透明的米粒粘在一起,散发出有米饭的香味。外婆把这蒸熟的糯米均匀的铺在簸箕上,拿出大瓷碗装一些放在一旁,我知道,那碗里装的大白糯米饭一会儿就要成了我的糯米团子了。外婆把曲酒粉洒在这铺好了的白花花的米饭上,一边洒,一边用筷子搅,直到把它们拌匀,端到阴凉处晾着,然后端起还冒着热气的大瓷碗,外婆把里面的糯米饭揉成一个个均匀、光滑、细腻的米团子,又从柜子里取出白糖罐子,舀几勺糖洒在米团子上,再把米团子滚几个圈,然后塞进我嘴里。她揉一个,我就吃一个,很快碗就见底了,我的小肚子也鼓起来了。知道我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糖舔尽,外婆才把白糖罐子又放回柜子里。
这时,熟糯米已经与曲酒充分混合好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使劲嗅着嗅着,跾尔,晕乎乎的使人添得几分醉意。索性找个小板凳靠墙坐着,双手托腮,看着忙来忙去的外婆。她把砖红色的陶瓷酒缸刷干净,再用铜勺把簸箕中的米舀到酒缸里,一边往里舀,一边用铜勺往里捣,把糯米压紧实,方便发酵。一整簸箕的米也只能装一半缸,还有一半装上一年没有吃完的醪糟原汁,使其发酵的更好也更快。该做的都做完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这些糯米你一点点分解质变,最后变成充满酒香的醪糟。
就这样等着等着,眼见着,年关节到了。外婆终于舍得打开酒缸,给我们做醪糟了。也没多么复杂的配料,水煮开,加入醪糟,等沸腾的时候打个鸡蛋,再舀一勺糖。随着外婆用铜勺在锅里来回的搅动,浓郁的酒香跟着翻腾升空的水蒸气一起溢出,外婆用勺子舀一点,吹一吹,嘬一小口,脸上露出欣慰:“嗯……酒味刚刚好,比昨年浓重一点……”我捧着热气满满的醪糟,一口一口的喝,酸酸甜甜的酒味是能尝出来的,一口气就要喝好几碗,喝得人晕乎乎的,确乎是醉了酒的模样,于是一头栽在桌子上就沉沉的睡去了……
后来,也曾特意去“农家小店”叫一碗农家醪糟,清一色的甜味,全然没有记忆中的酸甜;一碗下肚,豪不见酒气,分明是一碗加了糖的糯米汤!这彻底使我惦着外婆的醪糟了。
这几年,外婆一下子老的厉害,头发沾染上了雪的颜色,皱纹深深浅浅爬满了脸,牙齿一颗一颗的掉,眼睛也有些浑浊无光。许久回家一次,她见了我,就迈着蹒跚的步伐,脸上却全是笑意,露出一口寥寥无几的牙:“孙儿啊,孙儿回来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而我却红了眼。
我好想念外婆做的醪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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