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街是个小镇,坐落在连海经济动脉上,母亲河大通河畔,过去以烧窑制陶器而得名。而我的爷爷就在陶瓷厂做了一辈子工。
每一个早晨,天蒙蒙亮,泛着鱼肚青白的天空,晨曦微微,爷爷麻溜地起床,抹了一把脸后,在明亮的炉火上,拿出自己烧的陶罐熬上一罐茯茶,就着奶奶烙的油馍馍满足的吃着。然后抹一抹嘴,拍了拍吃饱了的肚子,披上外套,拿上他的烟袋向远处的陶瓷厂走去。
爷爷的陶瓷厂烧的是生活用具,大到储水腌菜的大缸,小到藏物米的小坛,镇上哪家不备他几个,很不愁销路。陶器用的是山上的坩土,厂里有专门去山上采坩土的人,窑街的土质非常适合做粗陶。这里还是有名的马家窑文化遗址,爷爷说前些年这里经常挖出很多史前文明的彩陶,大地沉积的精华就这样世世代代被它的孩子们拿来制作成器具。
采回来的坩土要经过处理,先要经过碾石碾,人一边推着碾石,一边用小扫帚把碾到边缘的土扫到中间,再用细网筛子将碾好的土过筛。那场面,尘土飞扬,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爷爷和工友们的身影。然而却令有种沙场秋点兵的气势。
再就是和泥、踩泥、醒泥,将筛好的土与水按一定比例和成泥巴后,爷爷和工友们挽起裤腿,光着膀子,脱了鞋就在和好的泥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泥(也叫跷泥)。跷泥越硬越好。之后就像醒面一样的将泥醒好,取一块泥放在事先制好的模型上,用光滑细腻的木板一边旋转着转盘,一边用木板上下左右的拍打,让泥充分的占满模型的每个角落,做好后模型的下面有一个小槽,沿着小槽用刀子把做好的雏形割下来,这便是砂罐的底部,再用同样的工序做出罐身,在罐身上方用中指和食指慢慢的捏一个类似于鸭嘴的罐嘴,在用稀泥将他们粘合,再做一个把手,也用稀泥安到罐身上。将做好的砂罐先放入潮湿阴暗的房子里阴干,再用白土刷成泥糊,把做好的砂罐往里蘸一蘸,这道工序对沙罐的质量至关重要。然后把砂罐放到太阳底下晒一周左右。
剩下的就是交给火与时间了,爷爷和同行把做好的砂罐装到高一米,长三米,宽一米五的窑中,窑的下面有一个火槽,火槽上用石头盖住,然后把窑街特有的乌金煤炭放上去。用柴点燃,再用木锤把碳压平。这些工作做完后,爷爷会在窑后面拉风匣,目的是使火变旺,温度升高。烧窑的温度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达到1600°,达不到或超过都会让罐变为废品。当爷爷看到火焰的颜色变成蓝色时,就可以出窑了。
当夕阳快要落山,夜幕就要降临,墨蓝的天空上刚刚缀上一轮弯月牙儿,经过街道路过砂锅店,隐隐约约地听到店门口炉火上砂锅发出呲呲的声音。
巷口邻居王奶奶说到,“老刘,赶明儿从你们厂里给我带一个腌菜的缸来,到冬天了也没什么菜吃,所幸腌一缸酸菜吧,孩子们都爱吃。”“好嘞。”爷爷拖着长调答应着走进巷子尽头的家门。头顶那轮月早就升上了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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