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满山大火,今天雨过初晴。
春雨就这么不疾不缓地落下来了,将平静的河面打得遍体鳞伤。可它终还是迟了,迟了五六天。这雨就像一条长鞭,在寒风的呐喊助威中,将人们驱赶回了家。虽然冬天早已过去,但它留春天的,只是那阴沉的寒冷,和凄清的清明节。
踏着湿淋淋的水泥路,我走在屋檐下,看着檐角落下来的雨水,心不知为何沉甸甸的。放学独自回家,凄风寒雨,心中或许难免生出悲戚之感吧!我想,转过街角,迎着雨,快跑上路,也不知回家前会不会淋成落荡鸡。街上冷冷清清的,只留下几棵桥边老树在风中飘摇。雨水打在脸上,在湿湿的雨滴间我却发现了惊讶的一幕:街边的一家老板馆中,人声鼎沸。喧闹的笑声和温暖的灯光将街边的寒冷驱散,让热闹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们好像不是这儿的人,我想,可他们却像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一样,热闹亲切。
他们为什么在这儿?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那热闹与我无缘,我只能迎着小雨,独自奔向回家的路,路上,只有寂冷的寒风和轻摇的树。
家还是那样,冷冷清清。当推开院外大门时,淡淡的炊烟早已升起,踱过院子,便看到奶奶独坐在灶前,笑着看着我回来。“阿奶,我回来了。”我脱下湿的外衣,正要放在桌上。“哎!快点穿点衣服,冷!”奶奶匆匆站起急切地过来催我换衣服。还嗔怒道:“你这孩子,别冷着了!”于是我放下外衣,笑着进屋换衣服。刚进房间,便看到箱子上放着些礼盒,便高声问:“阿奶,有谁来过啊?”奶奶回到灶前,慢慢放下手中的柴,说:“你姨来过了,明天清明嘛,吃了顿午饭,又回去了,忙嘛……”一丝落寞在奶奶眼中闪过,银白的头发更添了几分凄凉。我慢慢放下手中衣服,心中又添了几分落寞。是啊,忙呀,可谁不忙呢?
出屋后,我接替了奶奶的工作,添柴、翻勺、烧菜……淡淡的油烟环绕在屋内,堪堪挡住了屋外的小雨,却挡不住袭来的冷清、寂静。我们便陷于这寂静之中,整个屋子也陷入了这无边无际的死寂之中。只留凄清的小雨和淡淡的炊烟。
“阿奶,我刚才在桥那边看到好多人,不是这儿的,他们是谁啊?”我装好菜,打破了这沉寂。而奶奶也被我从她那一个人的世界中拉了出来,说道:“哦,他们是来回乡祭祖的,一大家子呢!”“嗯,起码有二十个”我提了句。“嗯,他们今天早上就来了,好像明天清明早上还要上山呢!”奶奶略带高兴地说,“他们可真热闹……”说着奶奶语调不由得降了下去。
我知道,现在人们都有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工作和学习,又有谁不忙呢?清明回家多不容易啊!在以前清明时,我们这儿的游子们总是会回家团聚的,可现在,有的人只能在前或后一天回来,有的人不能回来,而有的人却永远回不来了。我知道他们的苦衷,也能体谅他们,可理解和体谅并不尽缓解那无尽的思念啊!
饭罢,夜幕升起。雨似乎下大了,打在台沿上,滴滴答答连成线。我心中烦闷,一个人独坐在门前看雨。可其实什么也看不了,连星光也被乌云所遮盖,只剩下一片漆黑。他们会回来吗?
“叮、叮、叮……”是电话铃声!肯定是电话铃声!我跑向里屋,期待与激动正在心中萌芽——希望是他们……刚跨过门槛,奶奶就已接起电话,“谁啊?”“妈,是我!您吃了没?我今晚回来哦!”电话那边是妈妈高兴的声音。“哦,好好。没吃呢!就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呢!我早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奶奶开心地说着,布满脸颊的皱纹也似乎在微微颤抖。妈妈愉快地和奶奶说着话,可我听见了那电话里传来的不仅是喜悦,还有那化不开的思念。于是,清明前夜,春雨初歇。时间挣扎着过去了,当屋檐上的雨水只留下滴答之声时,父母便终于从远方回来了。深夜,夜很静。有风,风不冷。疲倦的脸上挂的是回家的兴奋,在外面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融为一江春水,轻松、愉畅。大大小小的行李从他们肩上放下,置于床上。抹去旅途的艰辛泪水,他们坐在桌前,用一声声的慰问与贴心的关怀击碎了冷夜的凄清。同时,也慰藉了他们的思乡之情。
回家了,真好。对,能回家真好。
夜半,我与父亲同床而眠,一起讲着最近的事,生活上的、学习上的,有令人沮丧的,也有令人开心的,讲话之中,疲倦袭卷而来,我不情愿睡去,但在梦里,我似乎看见了阳光和久违的团聚盛宴。会有的,我知道,会有的。
寂静的大山渐渐苏醒,在热闹锣鼓声中,百鸟齐飞。虔诚之姑娘儿挂在每一个上山的人的脸上,人声喧闹,喜悦与激动让沉稳了成百上千年的群山充满了生气。“人好多啊!”我站在门口不禁感叹,看着那群外地人渐渐向山上走去,我脸上却挂上了一丝无奈,转头看着忙碌的父母,我笑了笑,转身向屋里跑去。屋里有我的家人,我本就知道,我们会团聚的。
忽然,清翠的鞭炮声响起,远远地传向了四方。似乎不仅吹散了清晨的淡雾,也慰藉了那些长眠的孤魂与思归的游子。于是,旨绚丽的阳光落了下来,温暖了每一颗激动的心。
清明的雨停了,会停的。明媚的民将驱散阴沉的乌云,也将驱走人们心中沉重的雾霾。
因为雨后,总会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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