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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烟
2019-04-22
组别:高中
地边,一只蝴蝶徐徐降落,扑腾的声音,摇曳花朵和尘埃;暗处,时光不停滴落。——题记
田野安静,赤脚的人,荷把锄头走过田埂,同我打了声招呼,旁边的小花,打着秋风一样的手势。
在纵横交错的水田之间转悠,这一片的蜻蜓见人打扰,都惊忙飞散;夕光交错的河面,有人掷过石子,涟漪阵阵。
阳光从树缝漏下,头重脚轻,经过几次折射,最终没于一段弯曲的小径。
小径的尽头,是家老院。 院落紧闭,西落的残阳,坠满灰尘、茂盛的蒿草里还掩着几枝细碎盎然的牵牛花。屋檐下拴着几根铁丝,相互碰撞而发出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再上几级台阶,就到了这家院门前,门都上了锁。
墙内有根歪脖子树颤颤巍巍的伸长了出来,枝桠交错,树叶繁茂,一直老鸦,躲在暗处,声音嘶哑。
我翻出口袋里那把尘封多年的钥匙,有些费力地拧开了泛黄的锁,生锈的铁门被我缓缓推开,铁门过于老旧而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声音:
“吱呀……”
“又跑哪里去野了?天快黑了才晓得个回来!”一妇人见她那没有一丝女孩子样的女儿在天黑才归家,放下手中的正在筛的米,准备好好说道说道。我见大事不妙,早知道今天妈妈不出工就不跟着邻家小孩去山洞里凿钟乳石了。我低头支支吾吾:“我……我去找那个……二娃子!对就是他解题了,这才忙着回来。”妈妈才不吃这一套,见我藏藏掖掖,本想再说些什么,正好瞧见奶奶从里屋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只瞪了我一眼就作罢了。我感激地看向奶奶,吐了吐舌头,蹦哒着跑去扶奶奶了。
我扶着奶奶坐下后,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石桌上还摆着一些零散的还未捆好的烟草,一边妈妈还在叨叨咕咕。
我悄悄的向奶奶炫耀今天在山洞里凿到的成果,奶奶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粗布袋,从里面掏出一支布满黑烟垢的旱烟管,只有那颈口上隐约的繁杂花纹还依稀可见昔日的贵重,听奶奶说这是爷爷以前用的。奶奶先从石桌上掐了几段叶子烟,再将叶子烟一层一层卷在了一起,放在接口处,并划开一根火柴点燃。我喜欢看奶奶抽烟,随着奶奶一抽一呼,被点燃的叶子上的火星也一亮一暗,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极了夜晚我脚边那只憨睡的麻棕棕的猫。
关于叶子烟,记忆零星。印象中每当门前几亩地的叶子长的又宽又大时,便被奶奶摘下,成批扔进盛满井水的桶里寖泡、清洗,不多时,再将叶子捞出、沥干。晾晒。
那段时期,屋梁前、门檐下都挂着一排排枯黄的焉趴趴的叶子,而我则在下面钻来钻去,有时弄掉几片,没人看见则已,只悄悄地重新搭上就是了;可若是好巧不巧被发现了,便少不了一顿骂。
太阳走了一个来回,叶子枯黄。奶奶自己留下一些,剩下的就都拿去集市上卖了。玩腻钻来钻去游戏的我,为了能沾点甜头,总要跟着去。
清晨被奶奶呼唤着上路,睫毛都被雾水打湿,几家炊烟升上了屋顶,劳作的人都刚下了田,树巅上那只鸟,正在清洗羽毛,看样子,它也即将出发,不知,我们是不是同路。
  买叶子烟的顾客大都是十里八村的老人,没说几句话的功夫,摊前摆的叶子烟就被抢购一空了。既然买完了,也不着急,几个老人围坐在小摊前抽起烟、‘摆起龙门阵’来。我在旁边跑来跑去地抓这些烟,他们瞧见憨态可掬的我,都忍俊不禁,咬着烟管,咧着嘴。之后,奶奶会甩给我几块钱,本来焉焉的我,立即伸长脖子,拿着就冲向旁边小卖部抽卡片去了。
回去时,太阳正翻山而去;山野,瞑色四合,充满梵语。我走在后面,低头边数着手里的卡片,边惊叹着;奶奶在前面抽着烟,时不时催促我跟上,一缕又一缕的烟卷着几缕虚无的山风一同朝着回家的方向伸展开去。
地中的烟一波又一波,奶奶手中的烟一缕又一缕,买烟的顾客越来越少。
摊前:“买烟哟,老李!”
“不买了,再怎么都戒烟了,身体不如以前啊!”
“……张老汉还是走了?”
“唉!可不是嘛,谁还呆在农村啊,他家人抬都要把他抬走,他上车的时候还惦记着你这烟唉!”
奶奶和一老顾客,说着便都不再做声。只是望着摊前许久未拆的一捆捆烟,以及街上稀稀拉拉的人,叹了一口气。许久才出声:“这该是最后的烟了,往后也不打算种了。”奶奶将手中的烟管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用纸包起放进粗布袋中。
奶奶再也没有抽过烟。
自奶奶说不再种叶子烟后,屋前的几亩地空着也是空着,就转租给了别人,没多久,都走了,地也跟着荒了。为了方便我们上学,亲戚帮劝着奶奶同我们去了城里。
门上了锁,连着叶子烟的记忆也戛然而止。
从破败的老屋里出来,太阳已落了半边。屋外路过一只黄狗,见我突然出来,警惕地跑走了。铁门被我缓缓拉上:
“吱呀……”
时间啊!就像奶奶手中的烟,看得见它的流逝,却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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