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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见过山顶的风吗?山风在植被较多的山脚和山腰发挥不了它的威力,撞上山体只好向上逃遁。但冲上空旷的山上时山风却形同一个可怖的魔鬼,摧枯拉朽,为所欲为。
然而,我的爷爷不在意条件的恶劣在山顶定了居,筑起瓦房,往日不可一世、横冲直撞的风头一次吃了瘪,只能悻悻地在房前游荡。
在老家暂住的那段日子里,我就曾见过山风那狼狈的样子:它一次次张牙舞爪地扑向瓦房,却伤不了瓦屋砖一瓦,只能尽力发出很大的声响吓吓屋中的人。 只有一次,山风不经意间吹倒了爷爷用来接收电视信号的“锅盖”,爷爷很恼火地走出房来重新束好“锅盖”,又挥舞双手向天空骂道:“这不长眼的风”。当时年少的我见了这一幕后,一刮起风我就偷偷地推倒“锅盖”,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地跑开,只剩下爷爷和山风互相恶心。
此后,爷爷和山风。谁也不让谁。
和黄土打了半辈子的爷爷曾经心血来潮养起了蜂,爷爷喜爱这些蜂,围着这些蜂箱又建了一个小的瓦房。起初蜂子很安分,似乎可以和爷爷和平相处了,但不久之后我经过瓦房的时候没有再听到平日里那嘈杂的蜂声。有个老蜂农告诉爷爷:蜂子是很娇贵的动物,就连再亲它的人不小心压死了一两只都会被其它蜂攻击,如果蜂不满意了,随时会在风的带领下找到新住处。
我不太满意那位老农的说辞,事实是,爷爷对它们甚至好过了自己。但我不得不承认,说是山风带走了蜂子让人心安,或许这是山风对爷爷建房的事情仍耿耿于怀,开始了它的打击报复。而爷爷在听完了老农的话后,独自喝着闷酒,一声不吭。
当天傍晚,爷爷又带我登上了山顶的高处,站在高高的转播塔下。山风眷眷,极尽温柔,不见平日里的威风,只见它轻抚我面前这位红脸老人的额头,轻解老人因汗水拧成一绺儿的头发。半晌爷爷才叹了口气说道:“人嘛,靠天吃饭。”说罢,爷爷向山下走去,我虽然觉得莫明其妙,但还是快步跟上了爷爷,同他回家。
然后,爷爷在原先的蜂房里养起了鸡,在后院栽起了核桃树。爷爷又把庭院围了起来,架起了葡萄。
之后的几年,我就不怎么回老家, 没有再去关心老家的山风和爷爷。万万想不到,再次见到爷爷是在医院里,爷爷鼻青脸肿地在床上,我从奶奶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爷爷发现院后的树上有个硕大的马蜂窝。便叫上帮手一起去除掉这个隐患。他们选择用火去烧蜂窝,但火把已经举好了,还未做好保护措施,一阵风吹过,火焰便撩上了蜂窝,一起来的人们吓坏了,忙不迭的跑开。但是没用,马蜂还是随着风的轨迹追上人们,爷爷身上遭叮的最多。
爷爷很快出院了,他只忿忿地一次又一次在我面前说道:“这该死的风!”“爷爷,您赢了风还是风赢了您?”我明知故问。爷爷闭上眼,喃喃道:“人啊,还是要靠天吃饭。”
我突然明白了爷爷在那个傍晚对我说的话。随后我也闭上眼,仿佛看盛夏的后爷爷在田里耕作,浑汗如雨,然后一阵风送来一片云,一些凉意;有大地久旱,山风却不小心把一大片一大片的雨云刮到了仇人之家的上空:墙后的爷爷无数举起酒杯,大谈农忙之事,杯酒下肚,红光满面,粗重的鼻息活像那山间摧枯拉朽且为所欲为的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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