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的守望

                  ——三代人的悲欢离合

四川省旺苍东城中学    赵芬

祖屋，是爷爷与父亲两代人修建的，起初只修了一间正屋两间偏房，后经父亲扩建，修成了如今规模“气派”的格局。

祖屋是典型的黛瓦白墙，似有几分江南的细腻。但随着时光的逝去，墙上也裸露出大片大片的黄土，因长年累月烧柴而积上一层黑色的尘，显得有些残破，方显出蜀地山里人家的粗犷之风。岁月氛围厚重的老屋，承载着祖辈三代人的记忆，承载着爷爷奶奶殷切的期盼，父母的忧思和我与哥哥的童年岁月。

自小，我便对祖屋乃至周围的一切充满了浓浓的好奇，从我能在地上爬的时候，便用自己小小的身子一寸寸地丈量着祖屋每一处角落。曾因调皮不肯吃饭而藏到床底，看着母亲暴跳如雷，父亲温声地哄劝；躲到祖屋后的排水沟里，听着奶奶声声呼唤而偷乐；在哥哥的挑唆下用木棍去敲屋后养着的蜜蜂而被“追杀”……年纪再大一些便不再拘束于这一方小小的安静天地，整日与哥哥在山里游窜，在屋前的小溪里摸鱼，只在傍晚，或殷红或橘黄的霞光中，伴着那声声悠长的呼唤归去，我们的战利品便被放在院子角落的笼子里。或是几只野兔，几只小鸟雀，亦或是螃蟹、乌龟……

夜幕，一家人劳碌了一天，吃过晚饭便在院子里乘凉，大家在一起聊天说笑，或逗逗我们带回家的小动物。欢声笑语让弯弯的月牙躲到屋脊瓦后，小院渐归平静，只余下满天星星与虫子的鸣唱。

伴着一次又一次的喧嚣与沉寂，我与哥哥渐渐长大，因为自身的家庭条件，我们不得不离开祖屋与年迈的爷爷奶奶去外地求学。一年两次回家，在山头远远一声吆喝，便有一声悠长而满怀欣喜的应答，他们相互搀扶着站在祖屋门口，殷切地望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待见到我们归来的身影，满脸的笑容在不经意间染红了眼眶，拉着我们的手，一句又一句地问着我们半年来的生活琐事，然后背着我们擦擦眼角，拉着我们走进昏暗而温馨的祖屋，去欢庆等待了大半年而得来的几日团聚，慢慢地去享受这几日的清闲与满足，留下足够的回忆，在下半年的等待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和期盼……

在漫长的日子里，伴着祖屋的只有两个老人，他们在屋檐下，共看日升日落，花开花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眼中伟岸的祖屋在岁月侵蚀中渐显老态，变成了如他们一般的佝偻老者，依着六七颗樱桃树暗自叹息，绵愁的思绪如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我渴望归去的心。

岁月总是掺杂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才让我们对那美好的回忆倍感珍惜。奶奶守了祖屋一生，最终在那殷切的期盼中缓缓合上了那满是思念的眸。我们匆匆归去，祖屋门口只有爷爷拄着杖默立，祖屋披上了一层白，而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则静静躺在正屋里，那张饱经风霜的面颊上，我看见了她执着一生的守望。轻合双眼，黄昏朦胧里，我仿佛再一次看见，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拿着扫帚，轻轻地扫过散落在青石板上的桂花，扫帚划过石板，留下条条浅浅的白色痕迹，细腻的纹理，淡淡的花香，在心中淡入、淡出，模糊了老人的脸。

如今，已有许久未曾归去，只知院子里的落花层层，却再无人扫，但祖屋依旧执着地守望着，在我的心中，一遍又一遍深情地呼我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