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送暖,草长莺飞,风沙漫天的黄土地迎来了一番新气象。
要说这新气象,自然是离不开黄土地上的三株野草。春风一吹,春雨一下,这三株野草冲开地皮,生出胖乎乎的茎叶欢快地生长。
这三株野草便是山苦荬,蕨菜和蒲公英。它们在我的家乡十分常见,它们的样子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们在黄土地上随遇而安,房前屋后,田垄陌上,树下墙头甚至是砖缝与瓦片中,只要有一撮土,一滴水,哪里都是它们扎根的地方。在外人眼里,它们可称得上是山珍。在这片土地上,这三株草可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所以,毫不夸张,我们每天都能吃到山珍。
在我的家乡,上了年纪的老人,对这三株野草是有敬意的。60年代,几乎每个老人都有一段挨饿的记忆。那时,我的家乡正在闹饥荒,土地不争气,收成甚微。人们压根就没有粮食吃,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四处寻找可以填肚子的食物。可恰巧,那时的山苦荬到遍地都是。它们虽小,可一片一片连在一起变成了密匝匝的小草丛。找到了山苦荬,可算找到了救星。奶奶常对我说:“闹饥荒的时候,最开心的,便是挖山苦荬。是山苦荬救活了我们呀。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而且它的根上有一种奶汁,营养很丰富。那时候,我还年轻,就和一帮小姑娘一大筐一大筐地把它挖回家,在开水中煮一煮,一锅饭就做好了。”这山苦荬长得很平凡,而且还有股苦味。现在,有的人觉得它苦不愿多吃,可在奶奶那辈人眼里。这山苦荬可是又香又甜,永远吃不够。
闹饥荒的时候,蕨菜和蒲公英的功劳也不小。它们虽没有山苦荬那么多,可也是挨饿人找寻的对象。蕨菜大多长在山里,等到五月份,它就长好了。它长得很标致,一根筋杆儿只挺着,活像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风华正茂。头上的二三个小圆帽儿,如一头卷发,稍稍下垂着。我曾想,要是这蕨菜与杏花长在一起,可真称得上是绿肥红瘦了。以前蕨菜其实很多,漫山遍野都有它的身影。奶奶回忆他年轻的时候曾说过;“以前的蕨菜那可是只愁没人背可不愁没地方采”。可是现在的蕨菜,并不似从前那般多。人们为了生计,便大量采厥去卖。后来,植树造林,大量的松树占了蕨菜生长的地方,此后,蕨菜便少了。不过在我的家乡,只要你足够仔细,还是可以在笼着轻纱的杂草里找到的。蕨菜的味道极其鲜美,只要细细品尝,便能尝出那大山深处的幽远和宁静。不得不说,这蒲公英可太神奇了。一株小小的野草,层层的叶子上,开出一朵小黄花在风中舞蹈,舞着舞着,身子一轻,就成了飞絮,带着小籽儿,飞向远方,落在哪里,就长在哪里。每当看到那小黄花,我都要仔细观赏一番。总觉得这小花非比寻常。看着看着,我便想它一定是从远方飞来,落在地面上,经历过风吹雨打,等太阳找到它,它就开花了。开了花的蒲公英,在不久后,它的籽儿又会和它一样,随风飘远,随遇而安,在大千世界留下它们的身影。它不仅会飞翔,而且还有消炎的作用,在我的家乡,人们一旦发了炎,首先想到的就是泡一杯蒲公英水了。
这三株野草,生长于野,劲风吹不倒,雷雨吓不坏。它们贱生贱长,不娇贵也不搔首弄姿。它们曾是最不起眼的,可在闹饥荒时,却是救命的仙草。这三株野草,长在黄土地上多久,谁也说不清。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与黄土地上的人一样,无怨无悔,无私奉献,深深的热爱这片土地。黄土地上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面朝黄土背朝天”时,何曾叫过苦。这三株野草又何尝不是呢,在荒芜的土地上栉风沐雨,找到一席生存的地方,只为救活更多的人,丰富人们的味蕾,做好一株草该做的事。
这三株野草甚是可爱,只要春天一到,它们从不缺席。
我想,如果写一本书,我一定不会写黄土地上的人有多美,我一定会写出关于三株野草默默等待着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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