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群上环绕的小村里。村子说不止富有却不失温暖。冬日这里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大美景,有一双双装满故事的眼睛,更有那比夏日阳光更灼热的冬日里最美的笑。
久离故乡,在外踏过春夏秋的繁忙路径,终于盼到了一条归故里的冬日路。我抖落三季里的心酸和疲倦,奔向展开双臂拥我入怀的村口。哪里早已站着等候已久的两位古稀老人。当他们远远的望着归来路,当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一个小点,他们的脸上就已挂起了笑容,我越来越近,笑容越来越大。那是我的世界最干净,最纯朴,最能治愈我在外受伤的心灵的最好良药。那也是我深深不忘的冬阳。
雪
回到家,最少不了的就是吃。婆婆会做很多菜,每道菜都是离家后吃不到的。首道菜就是水彩豆腐。我家有一个石磨,我们叫它水磨,我算不出它多大年纪。也许与我爷爷同岁,也许更加古老。它生的精巧,下面是木头支架,上面是石槽和两个石磨盘。每次见人使用它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神奇!婆婆把前一晚泡好的黄豆用铁勺盛一小半倒在磨盘上的石洞里。然后用手握住侧面的手把一圈一圈的转。不多一会儿,白色的豆汁就流了出来,顺着尖尖的石槽流进事先准备好的通里。我也想试试,但我转不动它。婆婆笑着说:等你长到比手磨高的时候,你就推的动它咯!现在我早已长过了手磨,可我还是推不动它!
推完黄豆,洗净手磨,就开始滤豆渣了。滤渣步骤简单,将豆汁倒入纱布里,用手揉,让纱布将純豆汁和豆渣分开来。想要细致。是要重复做三四次的,婆婆每次都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她说,越醇的豆汁点出来的豆腐就越嫩越可口。我孙女爱吃。我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笑起来幸福的样子,我眼睛红了。
石磨
第二道菜是我家特有的美食——腊肉。为什么叫它腊肉呢?可能是因为猪是去年腊月杀的,肉熏到了今年腊月吧!婆婆割下挂在火楼上面的五花肉,猪腿杆,背脊骨,烧的全是我最爱吃的。我们家的猪肉是婆婆爷爷自己在家喂养的。没有用过饲料的。刚取下的肉是黑色的,是被煮饭的火焰熏黑的,婆婆把肉放在火堆上,肉肥油多,火越烧越旺,她一遍遍翻着火上的肉,各个地方都烧了个遍,烧完又将肉放在水里,用小刀一层层刮掉上面黑色的油渍,清洗干净后,曾经黑乎乎的腊肉变成了金黄色的腊肉。
婆婆忙碌的时候,我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她的身旁,盯着她看。然后婆婆佯装生气地说;“坐远些,巴些把油整的你身上去的蛮,不好洗嘞。”(方言)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说:“我不怕脏,也不脏。”说完就见婆婆笑的开怀。有时我会静静地在旁边坐着撑着脑袋看她忙。有时我会给她讲一些发生在我身上的趣事,讲到搞笑的地方时,自己没讲完便兀自先笑的东倒西歪。婆婆也被我逗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她会假装拿起旁边的木头要打我。她说;“我喊你两买子过去耍,莫在这里挡我的路,你到底还想不想吃夜饭安。”(方言)我当然想吃啦,这么丰富的晚饭任谁都无法拒绝。好吧!我将凳子搬回桌子旁边,我去找爷爷玩儿。
婆婆
爷爷是个木匠,这在我们村也算得上一门手艺。他的名气在邻近几个乡镇也颇受影响。很多人都会请他修房子,做木头。只要有人喊,不管路程多远多险,他都会赴约,冬天请他的人最多,大家都归家了,而爷爷经常不在家,有时遇到住的较远较偏的地方。他半夜两三点就起来装工具,然后以星为友,以目为伴,打着手电筒就离家了。通往山上的路又窄又险,还因夜晚的寒冷而结起了冰。我白天走都心有余悸,但爷爷坚持了下来,父母因为这事没少劝他,可爷爷说他喜欢做木工,他喜欢看着自己所做的成品带给别人的幸福与宽慰。他说;“现在能做就多做一些,以后不能做了就多欣赏一些。”我找到爷爷,他正坐在太阳底下编背篓。冬天的阳光总是温和的,我看着他投入的样子便不忍打扰。待下午太阳的余晖也消失的时候,我们就要开饭啦!
爷爷
乡村的冬夜是无比寒冷的,可桌子上的饭菜是热乎的。爷爷婆婆总是给我夹肉,边夹肉边说;“你看你都瘦的一圈了。”他们生怕我吃不够。怕我在外面吃不好。我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到底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一顿饭了呢?
我抬头望向他们。他们正看着我笑,那笑容是喜悦,是温暖,是整个冬日里最夺目的明媚阳光。
若是时光允许,我愿陪他们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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