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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最美的葬礼
2019-12-10
组别:初中
车外的风景飞速闪过。“一会儿到了,记得先去灵堂上香、磕头。别乱了规矩!”父亲叮嘱着我,母亲在一旁小声的抽泣。“嗯,我知道了。”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更早,更清冷了些。显得尤为窈冥惝恍。
还没下车,便听到丧乐通过喇叭扩了出来。在院中伫立了良久,首先映入眼帘的倚靠灵堂门前,用柏树枝编成的拱门,正中一张白纸上用黑笔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往里些便是香炉,和香炉同在一张桌子的便是舅舅的遗照以及灵房。这个灵房十分华丽,一应俱全,电器、家具样样都没少。灵房后面便是舅舅的棺材,边上围了很多人,哭丧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把整个灵堂挤得满满当当。我不禁一哆嗦,这时候最冷的应该是此时正躺在棺材中的那具身体。花圈上的花朵引不来蝴蝶飞舞;大量的人流也带不来些许的暖意。忽然间,鼻头一酸,眼泪在眼中打转,眼前的一切事物瞬间朦胧。
“愣着干嘛呢?去上香啊。”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摇了摇头,大步走向灵堂。“舅妈请节哀。”舅妈稍微打起精神,停止哭泣,回给我一记微笑。我接过姐姐递过来的三炷香,三作揖, 三磕头后便起身把香插进了香炉里。往里走,便看到母亲在舅舅棺材前嚎啕大哭,父亲在她后面帮忙顺气。周围的人也都个个掩面抽泣。整个房间被火光照得通亮,耳边不断地传来“这走的也太早,太可惜了。”“哎,好人也没得清福享哦!太难了啊!”之类的话语。不断有眼泪从眼眶流出。也许是火太大熏着了吧——我安慰着自己。大概同大部分人一起在灵房哭丧了有半个小时,体现了母亲一句“注意身体”后便上了楼。母仍在楼下哭丧。
复赛手稿 1
“吃饭啰!”小舅舅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来。我们三姊妹飞速下了楼。“你们三姊妹到你舅妈那去,有事情。”父亲给我们交代着,把已经哭得没有力气的母亲扶上了楼。我们三在厨房找到了舅妈。“燕子,你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给你爸端饭。”表姐接过饭,领着我俩进了灵堂。此时灵堂已经没了人。我们把饭菜端放在了棺材前的木桌上。又从边上每人点上三炷香,三次作以后插进了香炉才算了事。“以后每顿饭之前,你们都要这样做,先把他的人送上了,才能去吃饭。”我们三点点头,也陆续入了席。
下午,有了些许暖意。院子里,百事知宾正在黄纸上用毛笔写上了舅舅的姓名、生辰、与死忙日期。另一边,还有两个白事知宾在一起裁黄纸。写上了字的黄纸被做成了引魂幡,放在棺材边;裁好的黄纸则是悬挂于灵房屋顶。表弟说:“这样,他走的时候也能风光一些了吧?如果身前不能无忧无虑,那么入土了也该风光体面,在天上也该有个好生活。”我看着被风吹得左右飘动的黄纸,在暖阳下与那张照片相辉成映。
复赛手稿 2
每天除了舅妈要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人之外,我们三个也有工作。边听着白事知宾念经,边作揖、磕头。连续九天都是入此。第八天晚上我们还参与了守夜。“舅妈您快上楼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就够了的。”我们劝着她。“是啊!妈,您已经几夜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您刚有好转的身体也吃不消啊!”众人都跟着劝说,舅妈为了照顾病重的舅舅也落下了病根。“我不!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大家拗不过,便一同守着。最后因为舅妈哭晕过去,才一起上了楼休息。留下我们三人守夜。
入葬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第九天晚上,我们举行了告别仪式。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了我们家,吃过晚饭过后便开始了仪式。我们三个后辈穿上了孝服,带上了孝帕。每人手拿一炷香跟在白事知宾后边,一波围着棺材、灵房和遗照打转,一边听着他们唱祭文。转着走也是也考究的,不仅仅要跟着音乐节拍,每当到达棺材前后两方时,还要作揖一次。所谓祭文,便是死者生前的一个大致记录。
复赛手稿 3
舅舅生前做了许多好事,邻里乡亲没有一个不为之感激的。膝下有一聪慧女儿,夫妻关系也十分亲密。年纪轻轻便已存够了养老和资助孩子上学的资金;可以说在事业、家庭、人际等各方面都是达到一定的程度了的。正当所有人都在调侃他后半辈子都要享清福时,他却被病魔缠上了身。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去给他治疗了;舅妈一边照顾病重的舅舅和尚还年幼的姐姐,一边努力工作,扛起了全家的经济负担。舅舅在院治疗了三年之久,手术若干次,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死簿的名单。享年四十九。
有人为他的逝世而感到解脱;也有人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感到不值与惋惜。经过长达三个小时左右的迎亡,到了开馆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想再见舅舅最后一面。我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点儿血气都没有。“你怎么不笑着叫我乖乖了呢?你以前都会叫我的啊!你起来啊!起来……”到了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还能够起来了。短暂的“见面”后,白事知宾便吩咐工人封管了。母亲和舅妈的眼泪无声地留下,每个人都沉默了。“当!当!”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钉子,就像是敲打着我的神经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刺激着我——那个爱笑的人再也不会笑了,再也不能笑了。
第二天清晨,是舅舅下葬的日子。凌晨四点,灵堂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快快快!一会儿误了时辰!快!那三个孩子到棺材前边来。”此时棺材已经搬到停在马路边的货车上了。“跪——”白事知宾的声音再次响起。即使时间紧迫,在习俗上,却是一样都不会落下,每一个步骤都认真且严谨。“严肃、尊敬”这是当时我脑海中忽然出现的词。最前面的车上做的是白事知宾们,他们在前面领路、奏乐;中间则是来帮忙的村民们自己开的车;最后才是载着棺材的车。上面还坐在几个人在放鞭炮,每隔一段时间便放上一条。鞭炮声和音乐声响彻云霄,打破了以往宁静的早晨。一路颠簸,几十分钟后才到达墓山。“也好,有个伴。”耳边传来表姐的声音,回头看,她却像没事人一样。便没有接话。众人在山脚排起长长的队伍——表姐举着引魂幡走在最前面;舅妈捧着遗照紧跟其后;接着依次是棺材、灵房、‘家具’、花圈和家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墓山。在村民的帮助下,墓坑很快便挖好了,众人又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放进了墓坑中。撒上了酒和米饭,还放上了一只公鸡。“来!那三个小孩一人先铲上几铲土,入土为安哈!”我们听话地上前接过铲子,然后在刚刚挖出的土中铲上一些,再轻轻地洒在了棺材上。剩下的便由村民帮忙完成,很快便堆成一座小山。按照规矩,一人三炷香,三作揖,三磕头。才算了事。不仅仅是要跪拜自己家的人,坟墓边挨着的“邻居”我们也挨个拜了个遍,烧上了些许纸钱。最后,把灵房、花圈以及舅舅生前所用过的东西一起烧了。一个来帮忙的村民说:“死人的东西啊,烧光了才能去掉那晦气。”我看着浓烟把天空大部分遮没,不由得一阵心酸。回到家后已经是九点左右。今天是谢客宴,平时我们在吃饭,忙着奏乐的乐师,也坐了下来一起吃饭。
复赛手稿 4
“我们可以出去玩吗?”在家憋了好几天的表弟,见事情完了,便再也按捺不住。“去吧。三只早点儿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啊!别到处去疯!”我们三点头应了声好,便似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奔出来家门。“去哪?”我百般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老地方走起啊!”表弟一马当先,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跑去。“走吧,姐。”我拉起表姐的手也跟了上去——她最近不爱说话了。所谓的老地方,便是一个荒废掉的公交站。周围都被茂密的树丛遮盖,十分隐蔽。以往到了这儿,我们都会卸下所有伪装。可是这一次,表姐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不愿意透露一丝内心的想法。“狗子,去!给我们买两瓶水来。”我设法把表弟支走。他先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又看看一直一言不发的表姐。会意地离开了。“姐……”我故意停顿,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舅舅虽然走了,我们也已经真诚地吊唁过他了。但是他不是你,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未来还一片光明,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要努力地去拥抱明天,去拥抱最美好的自己。所以,让我们一起努力去前进。好吗?”她仍是无言,我也不着急,这并不是我的一番话就可以立刻改变的。“水来啦!来,姐,给你们哈。”表弟把水递给了表姐。“好……”表姐上前接过水,“谢啦。”温柔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拉得瘦长。
其实告别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没有长亭古道,就是在一个和平常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了昨日。而我们,仍需要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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