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木门寺记 木门小镇四面环山,木门寺就在偏北的那座山上,过桥便能到。 早晨下了点细雨,待放晴后,立于山脚之下,抬头便能望见很高很高的曚昽的天色。从山脚到寺前,都是由青石铺成的台阶小路。山脚下种着几株红枫树,又正值入秋,一下雨便会铺得一地。沾水后的红枫,踏上去,声音也没有 ,只有入目的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向上行,天越晴,雾越浓。山中云气氤氲,岚烟缥缈,如烟似梦,若有若无。
在这混沌之中,充耳的是那似远似近的泉流声,清清脆脆,玱玱琅琅,如玉环相扣,如银铃小颤,如金盏落地。偶而林中飞鸟遄返,传来三四声啴缓的啼鸣,倒愈显山中幽寂。山路盘旋甚奇, 路尽之时另有转机。如此上阶数百级,方到寺前竹林小径。才而弥漫云雾的林间, 此刻揭下蝉翼似的面纱,尽消退散开来。一片细碎的光撒在竹间倩影之中,低头,青玄色石阶上的水洼清楚地映着蔽天的青竹。
过竹林,转石碑,上青阶。入目便是长满爬山虎的寺墙。这个季节的爬山虎叶尖微紫,于是轻风拂过,犹如一片绿海微泛着淡紫辉光。沿红墙青瓦前行,不久便到寺门口。
立于朱门前,我揣怀敬仰之心,轻扣门环,推门入,跨过门槛。向左是老革命者手写篆刻的箴言石碑。字迹苍劲有力,即使岁月共徂,也依见得清晰,像把这些言语刻在血肉里,骨骼上。过石碑廊,向上转,是观音石。石前有不少燔烧经文烛蜡留下的灰烬。左转,过长廊,便到主殿门前。
跨入正殿前门,左右皆是陈列红军用品的小厢房,其中不乏有些威武的大炮,小巧致命的子弹,虽发锈却犹可见其当时锋利的长刀,这一切都仿佛崭新鲜活,好像往事如烟,过去才发生在昨天。而他们——那些可敬的战士们的灵魂都犹存于这些衣物之中。
正堂左右连着偏房,推开红木旧门,立于屋中央,面前是几张蒙尘的会议桌椅。那是物资匮乏,桌椅不过农家里的平常模样,却在那个时代显出了它的重要作用。抬头,正挂墙面的是指挥地图,再向上是青瓦房梁。几缕光线透过瓦缝,在地上投出几片碎月似的斑驳光影。我看着穿透尘埃的光,想要把碎落一地的光斑拾起,拼凑起那时的旧忆往事。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我仿佛置身于曾经的寺中小院,黑白色的忆想倏忽之间有了色彩,我仿佛看见战士们在缺衣少食,白日繁忙里,于月光中,油灯下缝补自己早已破旧不堪的衣物。
我仿佛置身于会议桌前。在战前,将领士兵会于一堂,刀唇舌剑,将战时的掩角之势分析了个透。地图上,言语间,皆是一个又一个重大决议的诞生。我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刀光剑影,炮火连天之中,血色染红了五星红旗。在暮色中,苍穹下,我听见一位战大喊一声“杀——”,这声音嘹亮而雄浑,仿佛穿透了那无可期待的漫漫长夜,穿透了邪恶与恐惧,穿透了历史的尘封。忆想也被穿透得支离破碎,我怔于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于这远于世俗喧嚣的小院中上了一课。在这深邃幽暗的日子里,这个民族不曾放弃。它不折不挠,它奋力向上,它于压迫中抗争,它朴质而坚强。我庆幸于自己属于这个民族中的一员,我骄傲,我自信,我继承。我的血脉经络中,流传着先辈们可贵的精神与品质。
下山之时,天色渐暗。鹄望远方,群山被夕阳镀上一层淡金的光辉,前路悠长,红叶如血似火 ,镇中人家灯火几点。天下祥和,国家昌繁 ,那些可敬的英雄们,你们可还满意?
小溪唱着急促的战歌,负着历史踽踽前行,而历史不会被湮没,会被继承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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