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棵树,特别的是,这棵树只有半截。这半截树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我们一起来听一听。听完这个故事,你们或许能从中学会一些东西。
在我住的房间外面,有一小片树林。树不多,我仔细数过,总共是16棵,都枝繁叶茂,四季常青。不过它们大多数都算不上大树,细胳膊细腿的,顶多也就长了五六年吧。这16棵树里,有一棵长得最粗、最高,树干已经能两手合抱了。不知道它是哪一年在这里发芽的,又经过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淋日晒,最终出落得这样伟岸潇洒。
这棵树就长在我窗户外,我常常一抬头就望见它。阳光灿烂的日子,它用树叶层层过滤阳光,将最温暖的金色用斑驳的树影送到我的窗前;夜里下雨的时候,它迅速将树叶们集合,组成一个乐团,收集风的呼沙沙,雨的滴滴答,演奏一场风雨小夜曲。它非常好客,欢迎各种小鸟小昆虫去它那里做客。它虽然不开花也不结果,但它一年四季都生气勃勃,穿着它青翠的外衣,即便是严酷的冬天用最刺骨的寒风来吹打它时,它也没有脱下这件绿袍。
我很喜欢这片树林,尤其喜欢窗外的这棵树。有了它们,我便可以常常想象自己住在森林里,16棵树变成了160棵,也许还要多,楼房缩小成了小木屋,水泥路软化成了铺满厚厚树叶的林间小道,各种小鸟和昆虫是我的邻居。要是我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还有小溪流的潺潺水声。这也许不是想象,也许这片树林就是一个魔法世界,而我窗外这棵最粗的树,就是魔法世界的入口。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搬走了,我会多孤单啊,将永远一个人活在现实城市之中;这棵树也会多孤单啊,也许永远没有人知道它的秘密了。
而生活的真相是:我没有搬走,这棵树却被砍掉了。
我离家两天,回来时窗外只剩下半截树干,黑褐色的树干,米白色的树心,被砍处凹凸不平,摸上去非常粗糙,显然是被人一刀一刀砍断的。光秃秃的。像个和尚。隔壁那家人说,前天夜里有小偷顺着这棵树爬上了三楼,偷走了现金和手机,于是物管便派人砍掉这棵树以绝后患。
痛吗,树?
树没有回答。
我想到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向这棵树告别。事实上,我不知道要向它告别。因为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去。这半截树,还有力量守护那片魔法森林么?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
刚被砍时的米白色的树心已经开始泛黄。我想它是要枯死了。
整个冬天过去了,春天也过去了。初夏,一场暴雨哗啦啦地下起来了,窗外的半截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我挡雨,为我演奏,雨丝随着风飘进我的窗户,我赶紧站起来关窗。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生命的奇迹——在半截树被砍的地方,水平的方向长出了几条赤红的嫩枝,很短,很细,但确实是长出来了。我一时兴奋地反而打开窗户伸头出去看了个仔细。是的,没错!半截树活过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那几条嫩枝都在生长。渐渐地,赤红的芽胞涨起来了,裂开了,一片一片的叶子挤着脑袋出来了,赤红变成了浅红,浅红又变成了嫩绿,当嫩绿变成了翠绿的时候,原先的几条嫩枝已经粗壮起来了。
先前我以为半截树枯死的想法真是大大的错了!半截树从来就没有死去,它还有深深的根伫立在坚实的土地里,那漫长的枯死一般的等待,是它在积聚力量,为了第一根枝丫的重生。它也许永远不会像以前那样伟岸挺拔,但它会分分秒秒不停歇地生长!生长!
我知道时间会帮助这半截树成为一棵更好的树,它会继续守护那片魔法森林。我知道不论我是否能陪着它等到完成自我的那一天,这个时间太漫长,我不敢保证没有离别,然而即便离别那一刻真的到来,我也不需要向它告别。因为它对生命做出了承诺:永不背叛生命。在我离开后,它仍会继续生长,为下一个站在窗前的人送去阳光,演奏音乐,告诉他关于魔法森林的秘密。
孩子们,你们听懂这个故事了吗?如果你以后遇见一棵半截树,千万不要以为它死了,要等待,等到它从沉睡中苏醒,向它询问魔法森林的秘密,它会告诉你:生命是如此脆弱,又是如此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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