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雪飘落。
其实,不知这场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偶然间经过阳台,透过玻璃窗户,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飘动,于是将眼光投向有灯光的地方,发现有万千的蝗虫似的东西在飞舞、旋转、飘落。哦,原来正在下雪,在秋雨停息,许久见不到水分,大地干燥枯裂的时候,在寂寞寒冷的冬夜,它悄然而至。
夜色凝重,远远近近投射的几点灯光,朦胧而又飘忽,映照着雪花飘落的情形。仰望天宇,漆黑而又混沌一片,似乎有无数的精灵在飞舞,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往日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它的形体,都在经受着一次冬的洗礼,雪花飘落的情景绝不可见,或许雪花太娇羞的缘故,它不愿人们看到自己凄美的献身。但我知,在不经意间,雪花正在一点点盖住大地,并且不断增加它的厚度。
在所有事物当中,雪是最高贵的东西,雪具有女人的气质,具有一种阴柔之美,仪态万方而又柔情万种,它展露心房不让人发现,等世界开始躁动的时候它又收住自己的脚踪,裁出一个白色的世界,让人们品味它的美丽。
雪是冬的女儿。冬天是一位老人,它生硬、粗砺,缺乏生气,没有颜色。雪却凝聚了人世间一切最坚贞的力量,敢于拿自己的胴体和大地拥抱;水无色而色最丰,七彩聚合而成白,那么,雪凝聚了所有的生机活力与色彩献给了冬天,使冬天具有一种苍劲中包含温柔,浑朴中透着灵秀的独特气质。
雪是春的母亲。春天是一位小姑娘,它要美丽的衣裳,娇艳的姿容,而雪是它生命的本原。雪莱有言,"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农谚又曰:"冬不白,夏不绿;冬不冷,夏不热。"可见,春天的绿色是冬雪催生的结果,只因有了冬的贮养,才有春的蓬勃。
春花、秋实、冬雪,每一季节都有独特的景色,如此,雪则是冬之花、冬之果,其花烂漫世界,其果充天塞地。难怪许多文人学士都爱雪,柳宗元《江雪》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原先以为这首诗太凄绝,却也包含着一个大美的世界,寒江独钓,独享一个世界,谁人能及。清人张岱性情也颇痴,也是一个雪夜,竟棹舟到西湖的湖心亭看雪,西湖的天地太清纯,使他能够看清雪的肌肤,"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这"上下一白"与寒江独钓图,与今夜之大雪飘落,确同属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江雪》与《湖心亭看雪》是已经成就的美丽,而今夜的大雪,正在缔造着美丽,美丽的过程无人知晓,难觅踪迹。
冬夜看雪,你才会理解雪的心思。
冬夜看雪,你才会领略雪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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