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开车回家。在光的海洋里,如织的车,像海中的游龙,闪着一双双着急的眼睛。左右的高楼灯火迷离,乐音悠扬。
突然,一道风景展现在我这个很少逛街的人的眼前,让我眼睛一亮。细细一看,原来路两边的街道树,自上而下通体发亮,悠悠的笼着光,如梦如幻......
但转瞬,我的心却揪紧了--一棵棵美丽有生命的街道树,居然被动地为这里添加着人想要的风景。此刻的他们,快乐吗?疲惫吗?他们是否因为缠绕了层层灯绳而难受,是否因为人为地强加而被压抑,生命因此而无法舒展?
突然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篇文章《要听懂草木的叹息》,说一位被誉为"盆栽艺术家"、"盆栽哲学家"的叫成范永的韩国朋友,来到北京,看到天安门广场周围的松树"气色很不好",他说原因是这些树的身上缠满了很多的彩灯,树跟人一样,要睡觉,长期被灯光照着,会失眠,造成新陈代谢的紊乱,他还说,树也需要自由,有自由,才能健康成长,树上缠满电线,灯泡压在枝头,它就活不好。
眼前,人行道上,晚归的行人,悠闲地或引颈观光或驻足指点,他们的脸上此刻肯定多了一份意外的愉快,他们的心里肯定有对这种美化城市的创意的赞叹。这条街道,这个城市,也因为这些树肩负起了城市主人的美好愿望,而增加了别样的风采。
但是有谁在此时想到了,也许,这些树,在带着镣铐,以牺牲自己自由舒展的生命为代价,在痛苦地为这个城市跳舞?
一路上,作家杨朔在他的《荔枝蜜》中的一段描写跳出了我的记忆:"......刚去的当晚,是个阴天,偶尔倚着楼窗一望:奇怪啊,怎么楼前凭空涌起那么多黑黝黝的小山,一重一重的,起伏不断......"这段文字写的就是黑夜里的树,这些树在夜的温柔的怀中,舒展着一棵树的梦,一片森林的梦。
而眼前的树呢?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回到家,我突然想到了教育。很多时候,我们的教育,在面对学生时,不也是在强迫孩子来适应教育吗?家长、教育者,把太多一己的愿望寄托在孩子的双肩上,一双双眼睛期盼着孩子成为他们想要的精彩--高分、重点、名牌、荣誉、乖孩子--孩子,肩负着外界加在他们肩上的重任,在为别人跳舞。
孰不知,很多的孩子,在家长老师的目光里一路艰难痛苦的跳过来,却很少以自己的想要的方式活过一天。怀抱了高分荣誉,拥有了一片又一片的赞美,而心灵却是一片空白,脸上一片忧郁与茫然,看不到来自生活的美丽,体会不到身边的感动......有更多的学生,升学无望,在老师家长不屑的眼光里,抬不起青春的头,少数学生不堪重负,以极端的方式跟现实做着坚决的抗争......
青春的生命,局限在别人的条条框框里,在压抑中一天天流失着自身的活力,甚至在日渐萎缩。生命的枝条,因为挂满了他人的愿望,再也无法舒展,有的只是畏畏缩缩。
有谁想过,孩子,有他自己的生命,每一个生命有他自己成长的自由,每一个生命,需要适合于他自身的生态。任何外加的愿望和限制,有可能就会成为被灯光与噪音所累的街道树,最终在限制和压抑中枯萎了一个个美丽的生命。
周国平在"THE NEXT-文学之新"全国新人选拔赛新闻发布会上说,"......鉴于大赛以《最小说》为平台,郭敬明本人担任执行评委,这个大赛难免会带有郭敬明色彩,但最好这种色彩不要太浓。我的意思是,通过大赛,我们得到的不只是下一个‘郭敬明\',还应该有下一个‘韩寒\',不只是下一个郭敬明和韩寒,下一个某某作家,更应该是不能用现有的作家来定义,无法归入现有模式的新秀,他们不是‘下一个\',而是‘这一个\',‘第一个\'。"
教育,为什么要让孩子来适应你呢?让孩子成为家长、老师想要的"下一个"? 尊重孩子的生命,让教育去适应每一个不同的孩子,那么,教育的园子里,不就更多了一些活蹦乱跳的生命吗?
2012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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